庙内光线昏暗, 只打开的门边还有光线。 看不清来人面容,一身素色僧袍令他有个模糊影子,还有就是他的脑袋。 进入小庙后, 悟心拿下了头上戴着的箬叶斗笠,露出光亮滚圆的脑袋,很吸引人的目光。 千看着眼前的人蹲下, 那颗微微发亮的圆脑袋就在眼前,没控制住抬手摸过去。 光脑壳被眼前的孩子二话不说一掌糊上,悟心一顿, 把她冷得红肿的小手拿下来握在手中。 他的手掌很宽很白皙, 但摸上去粗糙,粗糙且温暖。 黑狗小心端着油灯凑近过来时,悟心对千说道:“我的法号是悟心。” 灯一靠近,几个小的总算能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了, 又听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白狗看他和千长得像, 已经认定他们是亲人, 听他这么问, 张口就想说你怎么不知道她的名字, 被梅花拽了一把闭上嘴。 “我叫千……”千说着, 瞧着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忽然间想起什么,瞪圆眼睛激动地在花糕怀里扭动起来。 “大师!大师!”她振臂喊道。 悟心倒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孩子叫大师。 “你可知道我们之间是何关系?”悟心笑问。 旁边的白狗终于忍不住了,小声说:“你们长得这么像呢, 你是千的爹爹吗?” 梅花连忙又拽了他一把,低声呵斥:“不要乱说, 这是个大师, 大师怎么会有孩子!” 她还记得家乡有个和尚庙, 庙里的师傅们都是不能娶妻生子的。 才说完,却听千好像是被白狗提醒了一般,突然喊了声:“爹!你是我爹!” 和小伙伴一起讨了几天饭,逐渐适应,差点忘记自己老本行是碰瓷认爹的千,终于回到了主线。 梅花目瞪口呆地看着千,耳边听到那位语气温和的大师说道:“是的,我与你有一段父女缘分,你确实可以叫我爹。” 屋里年纪大一些,已经懂事的两个孩子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另外三个小的都不敢说话,只傻傻盯着他们。 悟心将灰头土脸的孩子抱起来。 “你要带千走吗?”梅花见状下意识追问,问完立刻又露出懊恼的神色。 他们是亲人的话,带千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千在这里住了几天,属她最照顾孩子,每晚都抱着她睡,本来都以为千要一直留下了,如今突然又要走,她有些舍不得。 “我只是想说,外面天黑了又冷,不如明天再走吧?”梅花忐忑找补了一句。 “多谢,确实要在这叨扰一夜。”悟心抱着千说道。 他抱孩子的动作虽然不熟练,但姿态很自然。 因为他这份自然,也因为他身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千老实地坐在他腿上没动弹。 向来只有几个小乞儿待着的庙里多了个陌生人,但他们只是紧张了一会儿就像平时一样放松了。 抱着孩子坐在那的年轻僧人,给几个孩子的感觉就像是庙里那尊菩萨像似的,没有一点侵略感。 黑狗去睡的时候没有熄灭油灯,但就算没有那微弱的油灯光亮,悟心也能看清楚怀里的孩子。 她的魂魄里有非人的气息,一层紫色的保护力量; 金色的愿力一束束落在她身上,缠绕着她,联向遥远的地方; 还有她的手腕…… 悟心抬起千的左手腕,那里有一圈仿佛胎记般的红痕。 那是在上一个世界里,畸人用头发绑住的位置。 还有这红色带着血气的厉鬼气息。 每一种都与她有着深深的因果联系。 天明之后,几个孩子都早早爬起来。 “你们随我来,我为你们找个去处。”悟心站在门口抱着熟睡的千说。 他将几个孩子领出了南梅镇,来到镇外一座寺庙。这寺庙比镇上那座小庙要大上许多,坐落在枫树与竹林之中,清幽古朴。 有个年迈的僧人站在门口迎接,悟心将几个孩子交给他。 “你们便在这里与师傅学习种植草药吧,住在这里,还可以治愈你们身上旧疾。” 几个孩子一路行来,从忐忑变成惶恐又变作惊喜,高兴得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由黑狗带头,埋头就要跪下。 悟心手里黑色棍子轻轻一挑,就将人挑了起来。 “不必如此。” “我们该走了,不必送。” 目送年轻僧人抱着和他们相处了几日的千离开,梅花擦了擦眼角:“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会的,肯定会!” 千也趴在悟心肩上看着那边寺庙门口站着的高高矮矮五个人,嘴巴瘪了一下。 恰恰好,悟心拍了拍她的背,千又回头看他的脸,因为记忆里的熟悉光头,她很快抱住了悟心的脖子。 “我们走去哪里?” “我们要去一个叫做太息山的地方。” “太息山在哪?” “太息山在此处往西九千里处,我的师弟暂住在那里。” “师弟是你的弟弟吗?” “你也可以叫他师叔。” “我们去找叔叔,因为叔叔家也是我们家吗?” “找师弟是为了让他看看你的来处与归处。” …… 告别了一个问什么都得不到答案的妈妈后,千又迎来一个问什么都能得到回答的爹。 虽然有些回答千听不懂,但她听不懂的问题,悟心能换上各种不同的说法解释给她听,解释到孩子自己都放弃了那个问题,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解释为止。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市,街边小店里散着白气的热腾食物香飘满街。 孩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很快,他们坐在了一个面摊上。悟心面前一碗清汤素面,千面前一碗加了肉臊子的面。 也是这两天饿着了,想吃什么都没有,几个哥哥姐姐每天也就吃个半饱,千这会儿吃了一碗面,抬起眼睛又盯上了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