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肩上的一片衣料,尽可能露出友善的笑容:“那个,抱歉,打扰你们说话了……如果不想吃可以给我么?”
太久没有说话,夏茯的声音又干又涩,结结巴巴。
世界完全安静了下来。
夏茯想自己一定笑得很丑,搭话时只顾目的,没有先解释自己太饿,有“嘲讽对方扰乱自习室记录”的嫌疑,伸手动作也过于僵硬,还不小心露出满是血痕的手背,像神经病一样,所以对方才会对她露出那种表情,恼怒地扯开嘴巴问:
“别碰我!真恶心、你是乞丐么?”
之后女生还说了别的话,但夏茯通通记不清了。
除了答应给她东西吃以外的话语都那么无关紧要。
那男孩低头和自己道歉,说“对不起同学,我们不该在自习室吃东西,吵到你了,我们这就离开。”,然后拉着女友一同起身离去。
接着,夏茯也整理桌面走出勤学楼。
事已至此,夏茯终于弄清了现状。她可怜的意志力已经完全输给了身体,比起在自习室伪装刻苦的假象,还不如回宿舍用水灌饱自己,早早入睡。
晚上九点半,她孤零零地走在小道上,听到“理智”的声音越来越大,呵斥她豁出去仍一无所得,只会丢人现眼。
而她始终攥紧手指一语不发。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方从磨砺出。
别以为自己才是最可怜的,抱怨过的不公平!我们那代都是从饥荒里熬过来的,你现在的条件已经够好了!
别人能行你为什么不能?
老师是这么说的,父母也是这么说的。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挫折教育,就算父母师长不在身旁,他们的话也住在脑袋里,持续不断地骚扰他。
夏茯以为严格要求,就能逼自己走过难关。
不料人毕竟不是钢铁,她是血做的,肉做的,被逼到极限也会像孩子一样抽噎。
那对情侣在离开前,把没吃完的点心通通收进了纸袋。但女生转身时,衣角却掠过桌面,将其中一枚泡芙扫到了椅子上。
它又轻又小,像雪花落在地面,毫不引人注意。
于是夏茯一把抓住它,逃出了自习室。
夏茯把泡芙塞进嘴里。她用力地咀嚼着它,咬住牙冠的一刻,感受到奶油和眼泪一同涌了出来。
累积的情绪终于爆发。
好难过,真的搞不懂了,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她非要因为弟弟挨饿?
眼泪和尊严是苦的,但泡芙却是甜的。
太甜美了,胃部在催促她尽快吞下食物,但舌头却流连于那绵软的甜味。
夏茯一边没出息地发出呜咽,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发誓:这种时候如果能让她好好吃上一顿饭,她什么都愿意干。
勤学楼和宿舍楼之间是一个小小的“垃圾场”。
学院退休的后勤老爷爷在这里支了个棚子帮学生修理自行车,除此外他还会论斤称毕业生不要的教材。简陋的棚子外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
或许老天终于认可了夏茯的毅力,打算给她留有一丝余地。
夏茯擦拭眼泪抬头的那刻,看见了扔在车篓里的花束。
明明茂密的树荫遮蔽光线,月色黄昏,自行车倒在靠墙的草皮上,位置隐蔽,但夏茯就是一眼发现了它。
玫瑰在黯淡的月光下绽放,纯白色的花瓣向外打开,层层叠叠犹如中世纪贵族繁琐的礼服。这礼服一定拖曳着走过谁的美梦,裙摆处才会晕染成冰湖似的湛蓝。
哪怕置身锈迹斑斑的篓子,这束花也美像是古堡里沉睡的公主。
夏茯不自觉屏住呼吸。
大棚一片漆黑,老人应该已经入睡。而花所在的自行车完全锈成了废铁,不存在被人当临时存放点的可能。
四处无人,夏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伸手小心地抚摸花瓣,绸缎似的触感告诉她一切并非想象,于是夏茯立刻把花束抱进怀里
高中毕业的暑假,夏茯在花店打过短工,清楚地知道这个品相的玫瑰能在情人节卖到什么价钱。
哪怕一支10元,也抵得上她整个月的伙食费。
夏茯紧拥着这赏赐,生怕美梦会溜走,又怕玫瑰会揉碎。她垂下脖颈,用湿漉漉的鼻尖蹭过花蕊,感受馥郁的芬芳抚摸脸颊,明明心理高兴得要命,却感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出。
只要把花拆开拿去英泰广场卖掉,一切都会变好的,她马上就能吃到东西了!
正当夏茯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男声叫住了她。
鲜花、旧书、自行车,老爷爷的回收站包含了大学内能想到的各种废品,包括教室公寓的旧沙发,以及不被需要的坏男人。
“喜欢么?”
沙发上的青年,以爽朗的声音向夏茯搭话,不知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
风吹动梧桐的枝叶,月光毫无阻拦地照下,正巧照亮了他的脸庞。
一头漂亮的银发熠熠生辉,蓝色的眼眸像是凝了寒冰的湖,独特的配色正暗示了他和花束的关系。
二十岁的方景澄风华正茂,漂亮得像是碎在地面的月光,哪怕倚在废弃沙发上没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