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伸手去探聂淑妃的鼻息,确认人尚且存活后,当即吩咐迟玉:“传太医。” “是。”迟玉急急应道。她虽然看不清屋子里的景象,但也知道是出大事了,心下难免惶恐。 待迟玉一路小跑出去,纪星词垂下眼观察昏睡不醒的聂淑妃,轻声问谢渊渟:“不将她抱到床上去吗?” 听了这话,谢渊渟仍没有任何动作,他站在原地轻笑一声,反问道:“你可进去看过?” “没有。方才我还没进屋,那男人就从屋子里冲出来了,聂淑妃那时还有意识,一直催我快走,但我已经走不掉了。”纪星词说罢,总觉得何处不对劲,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屋内的床上有两个人。”谢渊渟挡着纪星词的视线,让她无法窥见更多,“你不用去看了,床上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看穿着打扮,应当是聂淑妃的贴身侍女。” 纪星词瞳孔微缩,惊诧道:“……什么?” 难怪她刚来找聂淑妃时,平时应当在门外守夜的侍女一个都不见,原来是早已殒命了。 “谁杀的?”朦胧夜色之下,聂淑妃寝宫门外的尸身上投映着斑驳树影,纪星词问,“他杀的?” “不出意外的话,正是他下的手。”谢渊渟朝屋内的床榻上仔细看去,补充道,“床上一具尸身的心脏处插了一把匕首,另一具看得不甚清楚,大致可以猜到当时的情况,应当是刺客与聂淑妃几人起了冲突,侍女应当是想要保护淑妃,刺客一气之下便将侍女都杀了。” “聂淑妃得罪什么人了?” “这话你问我无用,等聂淑妃醒了,你可以亲口问她。”谢渊渟道,“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早些歇息。” 谢渊渟留了几个人看着聂淑妃,以免再横生枝节。 回凤仪宫的路上纪星词欲言又止,她杀的人是杀人犯,那么她杀死杀人犯的行为到底是对是错? “今日之事……”纪星词旁敲侧击地问,“将如何处理?” “一切都要等聂淑妃醒了再说。” “可是……” 谢渊渟自然地接下她的话头:“朕看你这一路上都不太安定,你想说你杀人了,朕猜得准吗?” “是。”纪星词点头道,“该是臣妾承担的责任,臣妾一律不会推脱,后续的调查如有需要,臣妾定当全力配合。” 谢渊渟唇角微微勾起,未置一词,沉沉地笑起来。 纪星词惑然:“皇上笑什么?” 情急之下处于正当防卫而杀人,此事情有可原,但人命关天,她不能完全撇清自身,未来该有的惩罚她悉数认了。 为自身之过负责,这难道是可笑之事吗? 谢渊渟目光温柔,笑问道:“尧儿,之前有没有人教过你,做人不要太老实了?”他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被他沉静地注视着,内心漂浮不定的尘埃便缓缓落下了,“听朕说,今夜之事的经过是这样的,你去找聂淑妃,发现聂淑妃及其宫女正与歹徒纠缠,歹徒先是杀死了两个宫女,后来又试图去杀聂淑妃,歹徒看见你之后畏罪自杀,朕途径淑妃寝宫时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这完全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听皇上的意思……是想将臣妾从这件事中摘出来?”纪星词万万没料到谢渊渟会亲自下场保她。 论感情,他们没有,论恩情,他们亦没有。如果一定要为谢渊渟找个维护她、保活她的理由,只能是利益相连——谢渊渟只有扶稳了她“皇后”的位置,才能抓牢她父亲手中的兵权,才能使得社会安定。 “虽然此事错不在你,但此事若被捅出去,朝廷上那些老狐狸定会趁机作妖,引导朝廷舆论并要求废后。”谢渊渟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精明,“不过你不必担忧,朕自有办法让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把嘴巴闭紧,只要没人张口,真相便会永远烂在聂淑妃的院子里。” 一大串信息量穿过纪星词的脑子,她迅速提取出了“趁机作妖”、“要求废后”八个字。 还有这种好事? 纪星词早就想被废后了! 只要她被废后了,聂清清上位指日可待。到时她隐居民间,拿了皇上给的安置费在外逍遥快活,不比在这皇宫里玩命舒服得多? “多谢皇上好心,只是如若皇上这番行动只是为了稳固兵权的话,大可不必。”纪星词直白道,“家父行事向来有准则有分寸,一心忠勇,不会因为皇上废了我的后便举兵谋反。” “朕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谢渊渟眼中的感情冷了些,“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当真以为朕帮你,只是为了你家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