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都在奋笔疾书,而她却敢在公公眼皮子底下画王八玩珠子就能知道,休说只是一颗珠子,就算她一把火将这行宫给点了,只怕也没人怪得了她。 罢了,抄书要紧,就算她光明正大地走神了,也总得要有点东西交差,于是董昀抛开杂念,提笔写下最后两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蓁蓁,我的名字,你长这么高,怎的连这都不知道?难道你没念过书吗?”天子继位十年的中秋宴上,彼时不过四五岁的小公主仰着头拧着眉问。 纵使这小糯米团子长得粉雕玉琢分外可爱,董昀却无端从她的眉眼里瞧出了几分嫌弃。虽说是这小糯米团子自己跑过来撞到他的,可摔倒的却是她,他理应道歉取得原谅才是,于是他又弯腰帮她整理好被撞得乱糟糟的双丫髻,说:“抱歉,蓁蓁妹妹,我没注意把你撞倒了。” “没事,你叫什么呀?”小糯米团子没理会他的道歉,继续执着于方才的问题,“你长得好漂亮,就是有点笨。” 抛开夸他长得漂亮那句不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笨,还是被一个圆乎乎的小丫头这样说,他在家学里可是次次功课都拿第一,就算是比夫子还要严格的父亲都没法说他笨。董昀撇撇嘴,不打算和不懂事的糯米团子计较,答道:“我姓董,单名昀,尚未表字。” “那我叫你昀昀哥哥可以吧?” 原来糯米团子还是个自来熟,一个称呼而已,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眼下这小糯米团子身边没个婢女跟着,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偷偷从席上跑出来了,未免她家里人找不到人着急,他便问:“你父亲是哪位大人?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父亲是什么?是父皇的意思吗?”糯米团子声音甜软,表情纯然,丝毫不知她说的是多离谱的错话,即使于她而言这两者大概的确是一个意思。 “……” 董昀差点儿没给她跪下来,原来小糯米团子不单单是小糯米团子,还是他父亲提到过的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公主,就是这小公主也着实没心没肺了些,在宫宴上就这么一个人跑了出来,她身边的宫女只怕这会儿都快急坏了。 他才刚起这个念头,就有几个宫女寻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喊着“小殿下”,小公主本人却皱起了一张小脸往他身后躲:“昀昀哥哥,你帮我挡一下嘛,我真的不想被捏脸了,脸都要被捏掉了。” 董昀自然是没帮她挡住来找人的宫女,反而顺手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笑道:“不想回宴席的话,就和我一起玩吧,不过要有宫女看着才行。” 从这天起,他就多了个跟在他身边喊“昀昀哥哥”的小尾巴,时不时就和永定侯家的小公子一同被叫到宫中来陪几位皇子公主玩。 小公主生性跳脱,来年被安排去跟着太傅念书时吵着闹着说什么也要让他来当伴读,圣上竟也依了她,不但让他来做伴读,还把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皇子都放在了一块念书,让他多带着几位皇子公主好好读书。 读书是不可能好好读书的,包括永定侯府家的小公子辰乐在内,一起上学的没一个安心念书的主,太傅看着时还能跟着念两句,太傅一转过身就开始纸团鬼脸满天飞,看着他整日头疼不已,再这样下去,小公主当真变成笨蛋了可怎么办? 还好,小公主虽说调皮了些,却一点都不笨,无论是《论语》《诗经》,还是算数策论都学得飞快,唯独在被单独教习《女则》《女戒》时半个字都学不进,还把太傅气了个半死—— “您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辰乐学得比我慢多了,辰乐无才,怎的不让他学《女德》?” 那是董昀第一次在课堂上违反纪律笑出了声,小公主多聪慧啊,何必要去用那些迂腐之书来规训她,她该是这世上最自由最生动的人儿。 当然,他触了太傅霉头的后果就是和小公主一同被罚了抄书,他抄《论语》,小公主抄《诗经》,才刚抄完《桃夭》这一篇,她就不肯干了,把抄书的活儿全推给了他。 不过这事出了没几天,他们就换了个不教小公主读《女则》《女戒》的太傅。 得知换了个太傅时,小公主还撑着肉乎乎的脸蛋,故作老成地感慨:“唉,如果太傅不让我背那些奇怪的东西的话,他还是个挺好的太傅。” 也就是那时起,他就学会了模仿她的字迹,时不时就替她抄书,不想这一抄就是六年,如今他都长大了被圣上赐了字了,还得坐在她旁边替她抄《诗经》,还是从《桃夭》开始抄起。 抄书这般无聊的事,他竟也做得乐意。 待到他抄完了这篇《桃夭》,小公主又在一旁唤他:“昀昀哥哥!快看!” 他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