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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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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一杯吧,安德烈。”

洛将双腿伸直,两只手依然插在口袋里,看着汉斯爵士将酒倒进他的杯子里。一种麻木的情感随着酒与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蔓延了他的内心。

“让我们为安妮斯顿小姐的健康干杯吧!”汉斯爵士举起自己的酒杯,十分快活地说道。

他愣住了,但很快就用他最擅长的嗤之以鼻的傲慢口气回答道:“为什么是为了她的健康?”

“我注意到,你一直很关注她。”

“她是很漂亮,不过很无趣,是个金色头发的木偶。”

“是吗,安德烈,金色头发的木偶——我倒挺嫉妒那个金色头发的木偶的,她每次昏昏欲睡快要晕倒的时候你都注意到了。”

“我一向关照女士们。”洛将杯子捏在手里,晃了晃手腕,“何况一位淑女就众目睽睽之下在我鼻子跟前倒下来,要想不注意到也很难。”

“我看你对她像是很同情的样子嘛。”

“我会和你喝的,不过绝不承认什么同情不同情的。”他打了个马虎眼,笑着将酒一饮而尽了。

“是这样吗?奥莉维倒是很期待你能做她的舞伴。”

洛凝视着空杯子,玻璃上映射出他变了形的脸。奥莉维是汉斯爵士未嫁的二女儿,和她父亲一样长着圆乎乎的肉脸,挺讨人喜欢的一个姑娘。汉斯爵士对其家人不可谓不用心良苦。他是一众情感淡漠的血族之中为数不多注重家族连接的人——且不只出于血缘与传统。这点从他们一家人出席、操办各类社交场合时的举动便看得出来——汉斯爵士当着汉斯夫人的面总是喝得格外少些,不论是谁前来寒暄,他们二人总是站在一块应答;而他爱热闹的几个女儿在与外人闲话过几轮后,也总是欢欢喜喜地又凑到一块议论当天的见闻。从这点来说,洛并不像厌恶帝孚日其他贵族阶级那样讨厌这个男人。无尽的生命中,他们总要去构建一些能自圆其说的精神支柱来渡过漫漫长夜,不至于使精神更先于□□迷失在时间的试验中了:对于汉斯爵士而言便是美酒、财富与亲情。不过此刻他提起奥利维的用意令洛的背后产生一阵寒意。擅长交际、联盟的汉斯爵士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有用人脉加深联络的机会。然而其实不论将来会否有汉斯二小姐的这层关系,洛也早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我怕我会伤了汉斯小姐的心。”他小心地将那层玩世不恭的假面套在脸上,耸了耸肩,“何况这次任务也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回帝孚日呢,到时候小姐想必早就名花有主了吧?”

汉斯爵士哈哈大笑,肚子和胡子一起抖动起来。

“你瞧,你扫了我的兴,我不愿意同你再喝了。”洛笑着打了个哈欠,终于将酒杯放在桌上。他所效忠的这位主人秉着烛台送他走到楼梯口。蜡烛的光照着他走下楼梯,一直到转角处,那光亮便消失了。

他在层层叠叠的台阶中找到自己那间位于低处的房间,此时白色的月光正冷冷地从他半开的航脏窗户中照进来,寒冷、凄凉的空气通过窗户缝隙涌进来。他倒在自己没有收拾过的、枕头还是潮湿的床上,顺着窗户看外边的景象,却率先看到自己印在布满灰尘与水痕的玻璃上半透明的幽灵般的倒影。那灰蒙蒙的影像似乎将他脸上一切转折与轮廓都抹平了——这就太可惜了——他想——这张脸最值得人喜爱的地方便是那些转折。是那些转折使得同他一样空虚、无聊、浮于表面的人们误以为他拥有个性。

他用来杀死亲生父母的那把礼剑已经过了时,却一直被他收着,此刻正靠着床沿摆放。那是一把有着精致环状护手与窄长利刃的漂亮小剑,是他十三岁时父亲亲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没有人想到这只轻盈、美丽的小玩具被开了刃就能变成一件致命武器,就像没有人料想过洛侯爵送给他儿子礼物的慈爱的手,在不见光的暗处曾一次又一次充满欲念地抚摸他亲生儿子年幼的肌肤。而那个给予他儿子俊美脸蛋的女人就在一旁为他守着门,以防他的兽行被人撞破。

他将他们砌在地下酒窖的一面墙里,转头继承了父亲的部分财产,一时在巴黎上层的社交界以侯爵私生子的身份如鱼得水,然而那两具失去生命的冰冷躯体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填不满的大洞——那并不只是内疚与惊恐,更是一种对生命价值的质疑。直到有一天,一个醉酒的冲动客人一时兴起,拿斧子劈开了藏有他秘密的墙。

洛紧紧闭上眼睛,回忆中的恐惧、尴尬、罪恶、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袭上心头。他痛苦地甩了甩头,内心那股废弃的力量似乎要到达顶点,将他的理智吞没。这座金光闪闪的圣殿中的一切都化为没有生机、没有灵魂的荒漠。灵魂——他想。曾几何时,他拥有过一个灵魂,只可惜很快就腐朽了。

灵魂。意识。心智。人们创造出种种神圣的概念,并绞尽脑汁赋予它们阐释,只是为了回答那个他们明知无解的问题:生命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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