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水,清理椁室。 熟悉的工作内容。 第二次上手的陈翰,明显更得心应手了不少。 随着抽水机的工作,椁室内的情况,也渐渐在考古工作者们眼前清晰了起来。 比起M-105号墓,这个M-168号墓,档次是真的高级了不少。 168号墓的椁室,由横梁与直板隔成了头箱、边箱和棺箱三个部分。 这里的头箱、边箱,可不是“放头颅的箱子”的意思,而是处于棺材上方,和棺材旁边的两块隔断区域。 就像是那种办公间里,被一扇扇单板隔开的工位一样。 棺箱和头箱之间,有一门二窗相通。 棺箱和边箱之间,也同样有二门四窗相同。 正是有这些相通的门窗在,所以椁室内的所有区域都积满了地下水。 不过看这椁室内的情况,也可以看得出来,在西汉时期,贵族们的椁室都是彷照生前居室打造的。 这几个被分割开的边箱,头箱,也可以看做是一间间浓缩的厢房。 而棺箱则是墓主人的“卧室”。 比起诸侯王和皇帝们直接在地下复刻出生前居住的宫殿。 没有厚实财力的贵族们,也只能在椁室里还原几分生前居住之景了。 一个独立的椁室,便是一套浓缩的“住宅”。 当然,这些隔间并非就真的只是摆设了。 墓主人的陪葬品,可都是放在头箱和边箱里的! 随着棺内的水位越来越低,隐隐约约间,大家已经可以看到棺内陪葬品的身影了。 近20位社科院考古所的考古工作者们,围在这东西长4.3米,南北宽3.1米的椁室四周,立马就投入了紧张的文物提取工作之中。 这座大椁室,可到处都是宝啊! 李教授带队,负责清理头箱,很快就从头箱里清理出了一些陪葬的奴婢木俑,以及车、船、马、牛、狗等模型的明器。 可以看得出来,头箱是专门用来放置殉葬物模型的。 而边箱,则由孔建文带着陈翰他们小组负责清理提取。 边箱的情况也挺复杂的,主要放置的是一些墓主人生前使用过的生活用具。 用漆、木、竹、陶、铜等材质制作的各种生活用具,以及和M-105墓室一样的陶仓、陶灶等生活用具的模型,大量的被整理出土。 光是漆器,就有至少一百六十件,包括一百件耳杯,二十六件盘子,六件漆盒,八个盂,四个壶,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单品。 比起所有随葬品加起来都只有三十多件的105号墓,这168号墓简直是大丰收。 “漆器都是木胎,里层涂的红漆,外层多为黑漆,并且在黑漆上用红、褐、金黄等色漆绘云气纹、云龙纹、鱼纹、豹纹和点纹等几何纹饰。” 陈翰捧着一个漆盘,简直惊艳的不行。 椁室内的漆器保存的都很完好,色彩艳丽如新,构思巧妙,线条流畅,纹饰精美! 有些漆器的器面上有细腻的针刻图桉,有些漆器上有烙印文字,或者刻画文字。 总体来看,这批出土漆器全都堪称精品,没有多少漆脱落的现象,颜色也都还保持的很艳丽! 这也让陈翰他们对棺内的情况重新燃起了期待。 椁室内放置的随葬品,保存情况都还算很完好,那内棺的情况也不一定会差到哪里去! 细细观察着同伴们刚从椁室内“挖”出的漆器,陈翰很快就发现,大部分漆器的器身上,主要都刻画两种文字。 一种是用白粉书写的“仁”字,一种则大多都是用笔刀刻画或者直接烙印的“成市草”和“成市饱”。 “仁?成市草?成市饱?” 看到这些字迹时,陈翰立马陷入了沉思。 仁字的出现,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西汉的汉文帝。 汉文帝在西汉以孝治国的基础上,多添加了一个“仁”字,他的治国方针和国策便是以仁孝治国。 众所周知,一个国家,上头的政策是什么,那下头的官僚们就都会没事就在这方面表表忠心。 此为“上行下效”,从古至今不外乎如是也。 所以,发现这批漆器上都用白粉书写了“仁”字后,第一时间陈翰就联想到,是否这位168号墓的墓主人,是一位汉文帝时期的官僚? 所以他家的漆器上,才大量的书有“仁”字。 至于漆器上烙印的“成市草”和“成市饱”,倒是很容易理解。 战国晚期至汉代,官营漆器的生产比较繁荣。 而西汉时期,成都更是制作漆器的主要地点。 西汉文学家扬雄在《蜀都赋》中曾说:“凋镌釦器,百伎千工。”就是对成都漆器的工艺和生产规模的生动描述。 而现代的考古发现,也同样能和史料记载相互印证。 根据出土发现,蜀郡、广汉郡工官确以制造釦器为主。 所谓釦器,便是附加钮、环、鋬、足、铺首等金属构件的漆器,可以说是最高级的漆器。 成都做得了高级货,那肯定也做得了普通的漆器。 这批漆器上的“成市”,指的就是CD市府! 而“成市草”的“草”,在西汉通假“造”字,所以是成市造的意思。 至于“成市饱”中的“饱”字,则通假“漆+包”,多次上漆的这倒工序称为“饱”。 这批漆器上烙印了这两行字,说明这些漆器的产地便是CD市府所管辖的漆器手工业作坊。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西汉时期的商业是非常发达的。 成都距离荆州直线距离将近一千公里,但是距离丝毫不影响两地的商业交流和互通。 光是这点发现,就足以让现代人对西汉时期的商业有更加清晰的认知与了解了。 陈翰连忙找上了孔建文,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了他。 “不错,这确实是成都制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