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感叹轻的像一个叹息,没有参杂一丝感情,过往的种种,或是背叛、或是欺瞒,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丝毫怨恨。一如那日她落下深渊之时那般…… 她只是悔了而已…… 白止怔怔的望着仿佛要化作轻烟的花瑛,心底是说不出的苦涩。他甚至觉得胸口的疼痛愈加强烈起来,以至于忍受不住弯下了腰。 有时“恨”往往还代表着在乎,可若当恨意也无只留下悔过当初的相遇时,那二人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也在她心里全无了价值? 阵阵苦涩快要将他淹没,可白止却没再发一言。 当初,是他的错。他做了让他悔恨终生的选择,害了自己,也害了花瑛。以至于如今错过彼此,恐再难续前缘了…… “白止,可能这就是命。你为妖,我为仙,你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遇。走吧,下次再见,你我就是敌人了。当年的仇我会亲手像你讨回的。” 她说着决绝的话,却扬起头让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那样的倔强又是那样的决绝。 白止曾经是见过的…… 在皇城之中,在昆仑之下。可无论那时多么凶险,都不及此刻,她仿若轻烟般即将消散的样子令白止心悸不已。 他痛苦的紧闭上眼,不想再逼迫于这样的花瑛。 良久后,当他再睁眼时,眼中虽还带着泪光,却是疏离了许多。 白止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得轻咳了一声:“你伤的太重了,这些药我放在这里,你记得要用。” 他虽万般不舍,却也没在强求。白止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从前了。只好蹲下,将药瓶小心翼翼的摆在沟壑之外。 “阿瑛,我不会上战场,若你想复仇,我在毕方的凌虚院等你。你放心我会吩咐族人,他们不会阻拦你的。” 花瑛:…… 哪怕在听到“凌虚院”时有一瞬间的震惊,可花瑛依旧没有挽留的意思。白止见状也只得苦笑着转过身。一步步朝来时的路走去。 就在他快要离开花瑛视线时白止突然驻了足, “你还活着我真的很开心,阿瑛。” 他没有再回头去看花瑛是何表情,可能花瑛根本不会对他再有愤恨以外的表情了吧。 终究还是他白止错了。花瑛没回来,那个会对他笑,冲他撒娇耍赖会发脾气的花瑛已经永远的死在了十年前,死在了自己的背叛之中…… 花瑛说的对,他没有脸面在立在她的面前。可…… “哪怕是罪行累累,这一次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除他白止,这声誓言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 白止走远后,花瑛才无力的顺着树干滑坐到地上。仔细看的话能发现,棕褐色的树皮上被花瑛滑出一道骇人的鲜红。 她像是自暴自弃似的松开了压制腰腹间伤口的手,整个人倚靠着大树瘫坐在地。嘴角渐渐有血丝流出,逐渐如流水般从她口中涌出。花瑛眼前是阵阵的发黑,让她有些看不清天空的颜色。 “当是很漂亮的吧……”她感慨着,气弱游丝般叹道:“可惜”。 忽的,眼泪顺着她扬起的脸侧滑落,滴在了一滩血迹里。不知何时,花瑛的身下已经流了好多血,甚至低洼之处竟汇成了一滩。她双眼无助的望向空中,像是试图去寻找一丝光明一般。 良久,许是不甘。她颤抖着唇,轻若微风拂过一般自语着:“白止。你可知与我而言,虽只与文妃娘娘相处几日。可……我自小便是孤儿,昆仑之上我更是从未感受过母爱是何滋味。是文妃娘娘她,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她温柔又坚强,从不曾伤害过妖族,她无过啊!” “十三皇子更是个稚童,哪怕再不喜,当初他的命也是你救的啊。你怎忍心对她们下手?” “在京城时我信你、助你,为你隐瞒于师兄,你回报我的又为何?” “哪怕是当初带着凤翎逃亡时,我都是相信着你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如今,你我之间横亘着文妃、十三皇子、还有我昆仑众人的性命,你叫我如何原谅你?如何能原谅你啊!” 眼泪随话音颗颗落下,已至最后泣哭无声。 当月亮升至中空时,花瑛已没了声息。 终是天意,愚弄了她们。以至于彼此相爱的人,不得不彼此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