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被抽得眼冒金星的吐蕃军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几十息之后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明明狼狈到了极点,明明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可是站起来之后,看向安达显的时候,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怨毒,反而堆满了笑容。 很显然,这一次,这个倒霉的家伙被瓦屋里的抽醒了,不过看到这家伙的反应,安达显也明白现在应该做什么了。 第四袋金沙无声无息地被递到了阿瓦里德的手中。 “玛本,我想要在这拔换城,购置一些产业,开设几家店铺,设置一下仓库,不知道……” 听到了安达显想要在拔换城设置产业的话语,感受了一下手中承载着满满诚意的袋子,阿德里瓦脸色笑容灿烂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 “兄弟,留下好,这拔换城可是拔换河、胡芦河、思浑河流域最大的城市,这里往来的客商……兄弟,你留在这对了,来来来,我亲自带你去挑选地点,只要你看上的,直接告诉我就好,哈哈哈!” 整整四袋金沙,代价是巨大的,但是带来的效果也是惊人的,吐蕃人位于丝绸之路之上,天山南路最大的一座商业重镇,几乎是没有任何保留地暴露在了安达显、暴露在了安西军的面前。 为了尽可能地让安达显满意,阿瓦里德大笔一挥,将城内一大片土地,连同上面的房屋,直接送给了安达显。 询问了自家的那些“黄皮肤的粟特长老”之后,安达显非常高兴地收下了阿瓦里德赠送的礼物。 按照这些白胡子的长老的说法,稍加改造,就可以保留商业职能的同时,将这里改造成为一座坚固但是不引人注目的坞堡。 准备足够的物资,有三百人,足以抵挡数千敌军的攻击,坚守三个月不成问题。 有了这样一处隐藏在商站中的坞堡,哪怕有一天阿瓦里德翻脸,他们也可以坚持到龟兹城的援军抵达。 如果阿瓦里德不动手,当大都护决定安西军出龟兹的时候,也可以里应外合,拿下这座在丝绸之路上的商业重镇。 三天之后,构建了商栈的基本雏形,留下了足够的后续人手,和阿瓦里德亲切告别指挥,安达显率领商队离开了拔换城。 此时的商队人数从六百人减少到五百人左右。 包括一名名义上被称为昭武九姓部落长老的老人,几十名年轻力壮,身板挺直,魁梧壮实的中青年在内的百余人被留在了拔换城。 当然,对于留守人员在内的一切安排,安达显既没有参与,也没有发声。 从离开长安到现在,整个丝绸之路上,几乎所有的市镇都会进行类似的安排,无非是商栈的规模大小不同而已,一切早已经轻车熟路。 原本安达显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但是看到了安西军老卒的指挥之下的布置之后,安达显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 由于有着这些安西老族的加入,这一座商栈对于整个安西军以及对郭戎来说都有着无可比拟的意义。 从拔换城离开之后,他们名义上的目的地是曾经的安国故地,也就是现在属于大食人土地的西粟特。 然而,他们并没有按照距离西粟特最近的路线碎叶城方向前行,反而选择了转向西南方向,穿越了曾经属于安西四镇的疏勒。 在疏勒又设置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商栈之后,继续向西南方向前行,穿越了喀什库尔山口,也就是后世的红其拉甫口岸,正式进入了葱岭以西的地域。 翻越葱岭,抵达了曾经被安西军征服的小勃律,在小勃律孽多城,吐蕃人领土最西段的最重要防御要塞,再次设立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商栈。 在不经意间,离开龟兹之后的商队,已经在吐蕃人的西境道的核心腹地插入了一支又一支的匕首。 离开了孽多城,商队继续向西南行进,然后抵达了郭昕所期望的真正目的地,天竺和西域之间最着名的佛国,乌仗那。 华夏与乌仗那之间的外交往来则始自北魏,乌场国曾于永平三年、四年,神龟元年,正光二年,朝贡北魏。 随后之间的交往更是从未断绝。 天宝四年,唐玄宗册封乌仗那国的国王为王,此时该国与罽宾国一起,成为唐朝的属国。 华夏历代高僧前往天竺,求学佛法,都必经于此,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从天竺携带经书在归国的途中,途经印度河上游的时候,部分经书被河水冲走,正当他懊恼万分之时,有幸得到了乌杖那国佛寺的帮助。 他在此地停留了50多天才得以补充完备的经卷,最终将比较完备的经书带回了大唐。 当然,这些都是郭昕告诉安达显的,其目的是让安达显可以更好地了解乌仗那,从而完成此行的真正任务: 尽可能依托曾经的渊源,将处于大食、吐蕃夹缝之间苟延残喘的乌仗那重新拉拢到大唐的阵营中来。 郭昕之所以看重乌仗那,是因为在乌仗那的南部,有一个后世非常着名的城市白沙瓦。 从白沙瓦向西,三十里,是兴都库什山脉最大和最重要的山口,被称为印度次大陆命脉的——开伯尔山口。 相比较在其他城市、地域少则三天,多则五天的停留时间,整个商队在乌仗那国都瞢揭厘城停留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当认真地考察清楚乌仗那国的处境和困境,确定乌仗那对大唐依旧向往和憧憬之后,安达显以及安西军郭昕之外军职最高的一位中郎将拜访了乌仗那国王,并且送上了郭昕的亲笔信。 郭昕在大唐、在中原声名并不显赫,但是作为安西军的最后一任统帅,在西域、在河西这片曾经安西、北庭军的影响范围之内的土地上,影响力依旧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