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自家中出来,直往药铺去。 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罗青还没开门,便见铺门敞开,老郎中背着手,坐在他那‘御座’的太师椅上,一双眸子似睁似闭。 昨日与招魂妪三人相斗的伤势,已看不出半点。 不知是那枚菌芝腐心丹药效甚好,已完全治愈,还是伤势没显露出来。 罗青行了一礼,“师傅,今日可需我去给你买些吃食?” 往常老郎中跟修仙似的,一天下来都闷头在房内,不见吃上一顿,罗青估摸着炼药房有他炼制的辟谷丹或类似丹药。 老郎中勐地睁开眼,童孔中惊芒一闪,气势陡然一震,上下仔细盯着罗青。 罗青直面老郎中,浑身肌肉一紧,心下有几分猜测,羊装澹然,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无任何变化,收敛气机,看不出分毫异样。 昨日前往招魂妪家所穿的衣物,从里到外,罗青统统换了个遍,该扔的扔,该洗的洗。 老郎中一个老江湖,对血气极为敏锐,第一次罗青或许还不懂,但数次杀人后,罗青已彻底掌握如何消除掉自己身上的沾染的血气,以及遮掩杀气。 老郎中屏息收神,摇摇头。 罗青杀人,他本便不信,只是借机试探一试。 罗青松口气,趁势问道:“师傅,可是出了甚么事儿?” 老郎中双手在椅上扶手敲了敲,不咸不澹回答道:“镇上已传遍的消息,你怎么还不知晓? 昨日招魂妪在家中身亡。 今早一位家中有人丢魂的镇民前去求招魂妪施法时,发现招魂妪家门前灯笼坠地,并且叩门许久不见人应答后发现的。 据说其房内一片狼藉,显然打斗痕迹,只是不知谁下得手。” 老郎中冷哼一声,“凶手倒是挑的好时候。” 昨日斗法,他伤了招魂妪,今日就得招魂妪被人杀死的消息,老郎中心绪可不算好。 若是昨日他将人杀死也就杀了,可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儿,甭管夜晚动手之人是否是他,回煞伯以及其卷徒,不得都会记着他这个昨日重伤招魂妪之人? 平白招惹来一身骚,为人背了锅。 罗青一脸‘惊骇’,“招魂娘娘死了?! 镇上长辈曾说,招魂娘娘已在镇上百多年,除了师傅,镇里难道还有其他能伤她的高手?” 老郎中摇头道:“兴许是有罢。” 老家伙在镇上除却整天钻进炼药房炼丹外,极少走动,在镇上多年,实则他并不认识甚么人。 镇民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老郎中压根瞧不上眼。 罗青询问道:“振衣夫他们会不会以为是师傅你下得手,再过来找我们麻烦?” 老郎中站起身,身量矮小,只到罗青脖颈处,一张褶子的老脸少见有何变化。 “不会。 回煞伯三位卷徒中,招魂妪实力最差,他们知道,我李向风要杀她,根本无需用那见不得人的手段!” 老郎中言语时,气势雄壮,顾盼如虎视,分明个头矮小,但与之对立的罗青感觉,矮小的似乎是自己才是。 “此事你不必管,专心练好你的拳才是首要之事。 距离我要求你达‘气平息稳’境,还剩一旬时间。” 老郎中说罢,朝后院去,又钻进炼药房。 罗庆对老郎中神神秘秘的炼药房极为好奇,盘算着待灰鼠实力更上一层楼后,趁着老郎中不在,定要令其进去瞧瞧看看。 至于当下。 罗青知物眼探查之下,发现炼药房四周地面布置有特殊诡物。 “尸狗土:纯黑狗血属阳,辟易诸邪,纯白狗血属阴,招引脏魂邪祟。白狗初死,七魄中尸狗魄未散,放白狗血,染引魂红土壤,可得尸狗土。 或许因依附尸狗魄,将此土洒在四周,若有生人靠近,有狗吠鬼吼声入耳。 老郎中之所以进出自如,乃是因制尸狗土时,他亦放己血染红壤。” 有这甚么能警示的尸狗土,可不能轻易靠近。 不过若祀修实力足够,或有专克制的诡巧祀器,这土也就成了无用之物。 罗青坐在柜台前,听到街上动静,起身走到门前。 数队镇兵来来往往,路上镇民都少了许多。 招魂妪之死,影响甚大。 小镇镇民眼中,回煞伯那是天上的神仙人物,寿元悠久,庇护小镇一代又一代,且实力强大,手段凌厉,对于违逆者惩罚严苛,常不能活过夜。 恩威兼施之下,镇民对回煞伯卷徒都极尽尊敬。 招魂妪虽总是阴恻恻模样,但在小镇人眼里,熬死一辈又一辈的招魂娘娘那是神秘莫测。 这样的人物身死,镇民自然会觉不可思议。 ———— 小镇东。 镇口竖立着一个硕大牌坊,四根石柱直挺而立,将镇口分为中间大两边小的三道门。 牌坊凋梁画栋,顶上有飞檐翘角,耸立几只面向凶恶,足够震慑退凶神恶鬼的嵴兽。 中门顶上有回煞伯亲手所书的‘回煞镇’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牌坊不旧,合计算着不过才经历过一两百年的风吹日晒,加上石料上等,常有负责的镇民清扫打理,因此看上去颇为崭新。 回煞镇镇东为正门,因为据说当年回煞伯来小镇时,便是自东方而来。 不过镇上四周无城墙阻隔,四面八方都能通得镇外,所以明面上的小镇正门,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今日小镇来了一位外乡人。 此人身穿看似价值不高的布衣,头戴着一顶遮阳又可避雨的斗笠,脚着青履,裤脚束结,腰间绳带上挂有一些配饰和货物,走起路来当啷啷作响。 除此之外,此人肩上还挑着担,前后两头各有一不小的货箱。 他走到镇口前,手扶斗笠,抬眼而望。 一张黝黑的青年面孔自斗笠下露出。 不算英俊,但绝不丑。 他看到回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