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兼听说云嫣这回带回来的丫寰静训,是个舞枪弄棒的,生怕挨她拳头揍,只得告罪应诺,跟着何总管去了。 …… 下午姜谦外出应酬,周燕珠斜卧在贵妃榻上,胸口闷闷的。莺儿站在一旁替她顺着心口,道:“夫人不用挂心,既能将她逼走一回,自然也能有第二回……” 周燕珠皱着眉,摇了摇头。 姜云嫣那死丫头,逃出去三年回来,个子也拔高了,皮子也长开了。难怪姜云嫣会入了靖王爷的眼,她如今已出落成了一个面如皓月、眸似秋水、明光潋滟的人儿,将她的萍儿都比下去了! 这成了周燕珠的心病。 看那姜云嫣肤如堆雪,唇若朱砂,两腮似敷了胭脂一般飞着粉霞,若再讹传她先天不足、虚不受补,只怕是个傻子也不会相信! 若想再用原来的招数对付姜云嫣——生生饿死她——恐怕是不能了。 再说,姜云嫣如今有了靖王赵简做靠山。靖王麻溜儿地将她抬出去也就罢了,若靖王再给拖上个三五年,姜云嫣成日家赖在这府上……到时候,别说教姜云嫣吃亏,她若不在这府上作威作福、倒打一耙子,周燕珠就烧高香了! 不行,得想个法子才成! 周燕珠越想越觉得棘手,正寻思着,外头小丫寰撩帘进来,回说何遇春来了。 周燕珠眉头一松,忙让人将何总管请进来。 何总管今年四十不到,正是年富力强、风流倜傥。他原在建宁伯府的绸缎铺子里当账房,后来因周燕珠拜了建宁伯作义父,何遇春便被挑作了周燕珠的陪房,来了姜家。 见何总管进了屋来,周燕珠便摒退左右,问他:“有什么事?” 何总管躬身禀道:“夫人,方才大小姐支了自己六个月的例银。” “什么?”周燕珠暗暗一算,六月例银足足有三百两,“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要这么多银子去干什么?” 何遇春便将方才云嫣如何逼着他要银子,又派了人追着他取银子的事说了。 何遇春也是个聪明的,他今日见到靖王送云嫣回府的阵仗,便知道明面上可再不敢开罪云嫣。他只得速速来禀周燕珠,一则给周燕珠一个交待,二则看看周燕珠是什么态度。 周燕珠气得手抖:“发了昏的!她要你就给她?那可都是侯府的银子!” 言下之意,姜云嫣都是要出阁的闺女了,一抬脚嫁出去了,如何能大笔大笔花府上的钱? 何遇春赔着小心,觑了周燕珠一眼。只见她气得粉腮如霞,细汗如雾,出水芙蓉似的一个人儿。周燕珠年轻时本就是醉阴楼的花魁,如今也就三十出头,娇媚犹然,风韵自成,别有一种夺人。 何遇春本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姜云嫣支的是她自己的例银,迟早也得给,犯不着现在开罪她。 然而见周燕珠这番光景,何遇春莫名受用得很。 周燕珠现下这样儿,哪像她平日里端着的,高高在上的侯夫人的模样儿?倒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娇滴滴的,直挠得人心痒。何遇春想自己被她骂几句,心里也是舒坦的。 …… 那边西跨院儿里,云嫣歇了晌起来,正由青笺服侍着梳头。 早前在云嫣屋里服侍过的彩杏和秋雪两个丫头,一个被姜云林糟蹋了,喝了许多冷水,死在了井里头;另一个因被周燕珠怀疑勾引她儿子,给撵出了府去。如今周燕珠安排过来的从夏、墨翠、莲芯几个,年龄稍小些,都比不得静训和青笺老练,是以多在廊外檐下听侯差遣。 青笺给云嫣梳了个飞仙髻,还齐额编了一圈小辫,中间坠着靖王从玉夏给她买回来的眉心坠子,衬得一张小脸美得勾魂摄魂。这样一副世上有一无二的倾世之颜,直教静训和青笺都看呆了。 云嫣对着镜子,拨玩了一会儿自己的眉心坠子,开口问静训:“银子可都送出去了?” 静训赶紧回道:“送给绿意姑娘了。她说要进来给小姐磕头。奴婢照着小姐告诉的,跟她说了。绿意姑娘说,边正荣和他家小子明日进城送菜,一定过府来给小姐请安。” 便是这话。 绿意如何谢她,云嫣倒是浑不在意。不过,云嫣要见过边正荣和他儿子,才能决定要不要将绿意许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