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想必是瞧见了姜夫人和两个女儿,只抿唇不说话。 宁泉也不敢坐,半跪在一边,拿温水细细地涮了茶杯子,为太子沏茶。 忽听得太子悠悠叹道:“孤虽有门客三千,却不及一个女子。” 宁泉心头也是一沉。那位赵青瓷他当然记得,当她时在府上做绣娘时就冰雪聪明,加之模样又生得俊俏,很得太子欢心。怎奈她一去大同府,便音信全无。中间宁泉也曾差人找过,谁知赵青瓷大活人一个,却似石沉大海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真是人间怪事。 宁泉知这半年多来,殿下默坐静思之时,常常会念想这位赵青瓷。有时会无声长叹,心中郁郁。本以为时日一长,太子殿下会淡忘了那绣娘,却不想,时日渐去,这份痴念竟愈发浓烈。 见太子如此,宁泉也如往常一般不敢接茬,只奉上茶盏道:“殿下,您的碧螺春……” …… 昨晚靖王的书信,是写给弓裔国王李昌久的。不是战书,而是一封议和信。靖王大军压境,却不是来攻打弓裔的,竟想议和,让李昌久颇为诧异。 李昌久来回踱步,而后问掌事太监:“赵简果真写到,若本王惩治边犯,他便在一个月内撤回大梁军队?他难道不知道,他父皇想要的是新罗城?” 太监小心翼翼道:“回大王,来信中确是这么说的。” 李昌久马上明白过来,笑道:“本王素闻这个赵简,诡计多端。哼,他要本王肃清边关匪患,定是想令弓裔军队自伤元气,无异于教本王右手持刃,断自己的左臂,他赵简便好坐收渔利。来呀,只消回他一句话,就说新罗边关地势偏远,本王有心无力!” 李昌久自以为聪明,识破了靖王的阴谋,却不想正好中了靖王的算计。 靖王本不指望李昌久出兵剿匪,不过是打算先礼后兵。若李昌久执迷不悔,他便要动手了。 靖王等了三日,也给新罗边关的饥民施粥三日。 这几天,每到夜里,靖王便独自坐在营房内,静坐默思。今日他收到了姜云继从幽岚山转来的云嫣的亲笔书信,她只说一切都好。然而靖王却又收到暗报,说太子正四处打探赵青瓷的消息,也不知所为几何。 靖王自然猜得出,也早能感觉到:似云嫣这样的一个小小人儿,大约天下男子,没有不爱的。 靖王叹了一口气。他手中慢慢摩挲着云嫣常戴的那只白玉禁步,想起那夜在荒漠之中的一湾清泉里,她如莲花般绽放的模样。又想起那日,她失落了这只白玉禁步,却不知落在了他手里,只能假装不心疼,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多少次,为了她一个小小的表情,一个小小的举动,他情如泉涌,频频失魂……只要一想到她,靖王唇边便不禁牵起笑意。 这时突然马骁走进来,只见靖王俊逸贵雅的一个人,正抬首对月,如玉的容色里似有笑意。他手里,却握着一只女子用的白玉禁步。 马骁一征,立在那里有点呆。 靖王立即正了颜色,轻咳两声,转头看他,问:“有事?” 马骁回神,赶紧道:“启禀殿下,李昌久的回信送到!” 靖王取过信来,一眼看完,冷道:“好个昏君!去,明日一早,在新罗边境贴出告示,召告边民,开仓放粮!” 马骁会意,领命去了。 靖王修书与弓裔国王李昌久,要求其惩治边犯,不过是虚恍一枪,分散他的注意力。 靖王深知,不能小瞧了这帮悍匪。靖王早已着人暗中查探,知道这些匪暴之徒,多是逃荒的饥民。因地里连年欠收,苛捐杂税却不曾减过半分,是以不堪重负、官逼民反,走上了这条劫掠之路。 人一旦饿起来,只会六亲不认,有的是拼死的血气。拿军饷的大梁兵士和以命相拼的弓裔国饥民,不用交锋早已胜败分明。且大梁军队在此时此处交战,天时地利均不占,无异于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所以辽东一役,只能智取。 靖王深知,弓裔边城新罗积贫已久,百姓心思浮动。为了活命,有偷偷往大梁安东城逃的,被新罗守军抓住打死的不计其数。现下必须想办法动摇守军的军心,击垮其意志…… 马骁刚刚走出靖王的营房,杨懋便又进来禀道:“殿下,京城有封飞鸽传书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