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问:“何总管,汤,母亲还爱喝吗?” 何遇春心头有鬼,虚抹了把汗,道:“回大小姐,汤刚刚才炖得了。奴才让小厨房文火慢熬,熬了两个多时辰,这才送去给夫人。怎奈夫人睡下了,小的只得将汤交给了柳烟。又看天实在晚了,想着明日一早再到大小姐院里回话儿,这就……” 正兀自胡诌,却突见云嫣后头的丫寰,拿出一只带钩来,悬在他眼前。 猛然间,何遇春如雷轰电掣,下意识摸向腰间。原来刚才他得意忘形,摸着黑儿糊里糊涂给穿上裤子,不料却拴了一只相仿的铜带钩,他自己的银鎏金带钩,竟不知什么时候被调了包——何遇春这才惊觉自己着了道,想起姜云嫣的丫寰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云嫣冷笑道:“何总管真是好兴致,艳福不浅。若明日爹爹回府,我便将今晚所见所闻所获,告给他听……” 何遇春已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口中道:“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是奴才糊涂,是奴才猪油蒙了心,就饶了奴才这一回罢……” “奴才?”云嫣厉声喝道,“本小姐自回府以来,支银两、取物什,你有哪一件不是作张拿乔、推三阻四?主意大得都能盖过侯爷了!我打眼竟瞧不出你是个奴才!” “大小姐,小的再也不敢了!”何遇春瘫软在地、痛哭流涕,“以后大小姐有话,小的一定俯耳听命!只求大小姐高抬贵手,饶恕奴才一时糊涂,放过奴才吧……” 云嫣脸上的表情就渐渐缓和下来,命静训收了那带钩,微微笑道:“那何总管可是要说话算话……从今往后,何总管顺着本小姐便罢,若再敢跟我说个‘不’字,休怪本小姐手头不稳,把好东西掉落在爹爹眼前!” “是,是!”何遇春心中苦泪千行,只得发狠地道,“愿为大小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正分说,只听见东边那头有动静,是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声,仔细分辨,竟是青笺引着姜云林过来了。 姜云林已是酩酊大碎,脚步杂沓,由小厮长亭搀着往前走。待走近了,一看是何遇春,姜云林开口喝道:“何总管,何、何事喧哗?” 何遇春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这时候见到姜云林,竟是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嫣见状,开口道:“是二哥回来了!今日因母亲稍有不适,何总管为母亲奔波操劳,刚刚找来了药材熬了汤,此刻正要出府……” 姜云林这才看清云嫣在此,虽舌头有些打结,仍是问道:“嫣、嫣儿妹妹,母亲她……她怎么了?” 云嫣答道:“嫣儿今日已去华祝苑看过母亲,并无大碍。料是昨夜替爹爹收拾行装,给累着了。何总管因挂心母亲的身子,在此痛哭流涕,嫣儿方才将将劝住……” 姜云林酒酣耳热,眼前人物都是重影,也听不真切,更理不清这些头头绪绪。何遇春一颗心本来提到了嗓子眼儿,听云嫣此番说辞,心下稍静,只抬头把眼盯着两位主子。 又听姜云林大着舌头道:“没、没事就好,嫣儿妹妹放……一万个心。晚间晚风急,别、别冻着了,快……快些回屋去吧!” 云嫣应了声“是”。她抬脚领着丫寰媳妇往回返,经过跪在地上的何遇春身边,回头若有所指地觑了他一眼,这才一甩披风,转头而去。 何遇春松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西角门这头好歹清静下来。 雪后的锦乡府,如一个心力交瘁的老妪立于寒风里。 何遇春心头堵了块大石头,出了锦乡府西角门,越发觉得浑身不痛快。也不回家,找到他的大舅子窦永才,相邀着一同去了莲湖大街的酒肆里喝酒压惊。 何遇春终究气不过,趸了酒杯道:“不行!大舅哥,你明儿找人,把我那带钩给偷回来罢!” 窦永才是何遇春的大舅子,何遇春昧着窦永才的妹子偷人,窦永才不但不拦着他,还时常给他出馊主意。然而如今,锦乡侯府出了个未来的靖王妃,事关天家,窦永才不知这水深浅,只道:“嗐!你瞎折腾啥?找人到小姐闺房里偷东西,是偷香呀还是采花呀?再说了,你跟个小妮子一般见识啥?” 何遇春驳道:“什么叫一般见识?万一她哪天把事情抖落出来,我就是一个死!夫人,夫人也得死!不行……要不,你找个人,把她给我……”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手为刀,对着桌面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