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想其中缘故,只得如实回禀。 太子听良孝细禀其中情由,心中渐渐有了章程。 …… 那日锦乡侯府恭送了太子回府,热闹喧阗褪去,四下一片寂静。 万怡堂内,姜谦传了云嫣进屋说话。自打云嫣回府,父女俩还是头一回单独坐下来,促膝相谈。 姜谦揉了揉眉心,开门见山道:“嫣儿,今日太子殿下过府见了你一面,对你赞不绝口。” 云嫣心内早有准备,道:“今日是嫣儿犯了迷糊,不小心走错路进了前院儿,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爹爹原谅嫣儿无心之过。” 对姜谦所说之话,竟是完全不接茬。 姜谦只得道:“嫣儿,爹爹知道你心里的苦。靖王不幸薨逝,尸首不日便会送回京城。事出突然,你要节哀才是……” 云嫣听到“靖王不幸薨逝”之言,已经是五内绞痛,面色沉了下来。 姜谦叹了口气,道:“嫣儿,爹爹知你守礼制明大义,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云嫣抬了一双大眼就盯着她父亲。她父亲虽年愈不惑,仍是风流倜傥的一个人物。他说,活着的人要朝前看——难道娘就这样被他渐渐遗忘,直至彻底抹去? 可为何,娘虽身死,却一直活在她的心上? 可见一个人,不在于是否存活于世,而在于是否存活于人心。若是心中有那个人,又如何会抛却她的一切,只顾得朝前看?云嫣一径想着,睁着那一双伶仃大眼看着姜谦,直看得姜谦莫名心虚。 姜谦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语重心长道:“嫣儿啊,眼下太子殿下心悦于你,是阖府之幸事。放眼天下,又有哪一位年轻男子,堪比太子殿下尊贵?太子殿下思虑周全深远,今日他与爹爹筹谋良久,打算请旨娶你过府,封你为侧妃。虽是侧室,却行明媒正娶之礼,八抬大轿自正门抬进太子府,将来待你与王妃一般无二……” 云嫣开口打断他道:“爹爹糊涂了,嫣儿已许给靖王殿下,又怎能许给太子?” 姜谦见她执拗魔怔,道:“你虽许给靖王殿下,可他如今……他如今……已登仙界。皇上已派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刘忠开赴辽东,就是要接替靖王指挥三军,剿除匪患……” 云嫣再次打断姜谦,问道:“爹爹糊涂了,难道连皇上也糊涂了?爹爹也不想想,若靖王殿下身死,皇上放着弑子之仇不报,不派百万大军攻打弓裔,反倒派个连沙场都没见过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去边关,粉饰太平?可见,皇上也清楚,靖王并没有死!爹爹若是执意要将嫣儿嫁去太子府上,便是背信弃义,令咱们阖府上下教人不齿!” 姜谦见她执迷不悟,又说出此番道理,直觉得哑口无言。 那晚姜谦留云嫣到深夜,好话说尽,说太子如何温文尔雅、如何前程似锦、如何珍视于她,却没能打动云嫣半分。 云嫣气势十足地驳了姜谦。可待回到西跨院,云嫣却是越走脚步越慢,一双瘦削的肩膀渐渐垮了下来。丫寰莲芯不解,也不敢出声问,只默默跟着云嫣回了屋。 云嫣回到房里,却在房中间立了半晌,突然仰天一叹。那一声里,有诉不尽的无奈与哀戚。她将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独自坐到床头,开始摆弄她的小匣子。 一只普普通通的柏木匣子,却装下了云嫣生命的全部。里面有她最亲最信的人,还有她的所有思念与期盼。 她将那一沓信翻出来,一张张展了,一遍遍摩挲。到如今,她只剩这些了。 因靖王再没给她写过信。 如今,唯有一遍一遍读他的信,才能缓解心中不可遏止的思念。仿佛只有靖王信中的字字句句,能够救她,能够教她怎么做。 云嫣虽不信命,却夜夜对月祈求,求上苍保护庇佑她心上的那个人。 赵简、赵简……云嫣日思夜想,一遍遍念他的名字,他如今是否安然无恙?他若有三长两短,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云嫣突然鼻子一酸,扑倒在身后的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