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断崖的陡坡翻滚,痛觉尚未来得及从大脑传递到创处,又迎来新的碰撞。她们凭借本能,尽可能去抓住周围一切能抓到的东西。聆鹓反应很快,她的左手幸运地抓住了一截生在崖缝中的枝干,而右手恰好无比精准地攥住了弥音的手腕。这令聆鹓自己也感到了惊讶,因为她本以为自己是做不到这点的——去抓同自己一道翻滚的另一人,还恰好抓到了手腕。这一举措就好像是她的手,比她的眼和脑反应更快。 她低下头,确保弥音还算安全。碎石与尘土簌簌地顺着陡崖落下,弥音像猫一样甩了甩脸,将那些砂尘抖开。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衣服和头发都乱了,还有几处擦伤。不过幸好聆鹓重新系紧了小包袱,它还挂在她的身上。弥音抬头望着她,忽然感觉这一幕有种怪异的熟悉。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在上方伸手的那个。 “那个小混账!!” 弥音要被愤怒冲昏头脑。性命攸关之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如此愤怒的能力。 聆鹓抬头朝上看去,她们距离崖顶还有数丈。手中攥着的,是一截已经干枯失水的不明植物的茎。所幸它生前为了在这等险峻的地方存活,将根部深深扎在崖壁之中,穿破石头。为抵御山间狂风,它的枝干在死后也很坚韧。可这又能撑多久呢?枝干上似乎有小刺,嵌在聆鹓的左手中,稍微调整攥着的力度都觉得又痛又痒。她的右手倒是比左手更有力量,弥音甚至能看到她手上那些筋脉的纹路颜色更深,接近黑色,看上去有些恐怖。就是这样一只可怕的手抓住了她,给了她一丝生的希望。 阿淼在上方的声音因遥远而显得微弱,尽管听上去它一定用尽力气。 弥音回头看了一眼背着的三味线,应该有些磕碰,但既然阿淼还有活力,大概受损不算严重。她也用尽全力地朝上方喊道: “快去找人!快——” 阿淼“噌”地一下没了影子,一定是听懂弥音的话了。虽然保住一命实属不易,但这漫长的煎熬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挑战。弥音的手被捏得很疼,可这个位置已经没法让她反向攀住聆鹓的手腕,她只好任由自己这么吊着。加之自身的重力,过不了多久她的皮肉筋骨就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时间太过漫长,坚持过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算得上是一场微小的胜利。 “怎么会这样……” 过了许久,叶聆鹓终于发出了哀愁的感慨。但现在不论想什么都是没用的,她紧接着又说:“我们会没事的。”不知是在安慰弥音还是安慰自己。她甚至没有低头向下看一眼。眼泪在聆鹓眼眶里打转,但她甚至不能腾出一只手擦一下,她还不能哭。 弥音一直在观察四周有没有落脚的地方,遗憾的是并没有。这处崖壁虽凹凸不平,却被风雨打磨得很光滑,几乎无法让人仅凭四肢攀在上面。而且她们距离崖壁还有一小段距离,哪怕是让弥音荡过去,稍有不慎就会一脚落空。叶聆鹓在想,若是这植物能生得再靠上一些就好了,这样说不定凭右臂的力量可以将弥音扔上去,再让她把自己拉上来。虽然听上去有些异想天开,但聆鹓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可是这个距离太远,何况这植物的残骸已经算是暂时救了她们一命,还能指望它做什么呢。 又不知过了多久。 力量在一点点干涸。春天的太阳是这样毒辣的吗?她们感觉贴身的衣服都已经粘在身上了,阳光直射在她们身上。现在是正午么?阿淼去了是不是快一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叫人过来?但这些话,她们谁也不敢问,因为每个话题走到最后似乎都指向悲观的答案。“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我们一定能上去的”“再坚持一会就好了”……这样的话说了又说,但每一句都只是在激起短暂的希冀后迎来更深一层的失望。到最后,她们彻底都不说话了。 全身上下都已经没有知觉,聆鹓全凭意志抓着弥音的手腕。或许已经脱臼了,但疼痛的叫喊并没有任何帮助。聆鹓很害怕,怕自己稍不留神就会失去力气。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发力了,她们皮肤接触的地方好像融为了一体。 太阳挪动了一些,聆鹓注意到枯茎的影子发生了位移,但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她感到很疲惫,所有的力气都在阳光下蒸发殆尽。偶尔一阵清风,或是婉转的鸟叫,都氤氲着浓郁的困意。她当真打了个哈欠,眼泪顺着面颊落下来,她连想着擦拭的意识也没有。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右手一空,随即立刻重新抓紧。 “啊!” 弥音传来短促的惊叫,两人都完全清醒了。叶聆鹓心跳加速,耳膜里都回荡着有节奏的鼓点。刚才是什么了?她竟然差点睡着?简直是在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能犯困呢?她连连向弥音道歉,弥音并没有说话。她多少是能理解的,毕竟能量的消耗是必然,没有食物和水,身体唯一能抑制消耗恢复精力的方式就是睡眠,哪怕现在是大中午。但她们现在最不能做的事就是睡觉,眼睛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