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燃起一道金红的火,呈现弧状,十分狭长。它迅速在地面蔓延,将整个主道都封锁起来。当然,这样的火焰并不能阻碍士兵们的前行。有人接二连三地穿过这条火线,但是在他们走过的一瞬,他们就像是浸满了灯油的灯芯,瞬间便燃起熊熊烈火。 烧起来的这群家伙,显然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他们,它们已是死人。求生的本能规定任何活物都不会主动接近火源,就连赴火的飞蛾,也只是因为分不清那究竟是太阳还是烛火罢了。当杀戮欲盖过了求生欲,要么是这群人疯了,要么是这群人已经死了。 显然,被杀意蛊惑的人远远没到发疯的程度。尚且保留一丝人类意志的士兵们,都停下脚步,踟蹰不前。他们被身后的队伍裹挟着向前,便开始主动规避这道火焰了。死人们源源不断地“送死”,这倒是让问题简单很多。 而且这法术并不会带来额外的麻烦——比如燃烧的尸体会继续攻击,并将火焰传染到他们的身上。寒觞的火是极烈的,它几乎没得商量,在火焰覆盖尸体周身后,它们便会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与杀之恶使周旋的谢辙也比刚才轻松很多。枫的力量弱化了,虽然他攻势不减。有几次谢辙都在大声呼唤他,试图让他重归清醒。但恐怕他做不到——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孩子的真名叫什么。他有真名么?倘若有,应当算生父母给他的,还是那位悲惨死去的山鬼的养母给他的?对这些问题的思考,都令谢辙下不了狠手。 空气中的气味更难闻了。除了尸体腐烂的臭味,还有火焰烧灼的焦糊味,后者并不比前者更令人容易接受。而且主干道上尚且没有死亡的士兵,正在朝着两边涌去。寒觞不得不延长火线,将弧形画成了一条半圆。 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两个人如何与这样的军队匹敌?且不论他们的战斗素质,光是数量就已经令人瞠目结舌。关于这些,他俩谁都不能多想,仿佛稍微理性一点的思考都会在瞬间让他们做出放弃的选择。 还要撑多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答应鬼仙姑的事,比起交易,更像是一场赌博。 真的会有人来吗?谁?来了有胜算吗?这些问题同之前一样,也是他们不敢想的。 “该怎么办?!”寒觞喊道,“我们撑不了太久!再这样下去保命都难!” 谢辙不知道。当真没有办法了么?他的体力也在缓慢地衰退,他几乎感到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耳边便能听到这哗哗的流水声。 “你还能撑多久?”他最终只问出这个问题。 “没多久!迫不得已,我便只能……” 谢辙心里一凉。他知道,寒觞的确拥有这种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在短时间内消灭这支队伍的力量。这样一来,场地便会被清空,他们就能与枫周旋在更广阔的空间。但,这是值得的吗?这是应该做的吗?在这样的空地上,四处都是人类尸骨的尘土。甚至,它们在不久前还能被称之为活着。 别这样——这是谢辙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但他咽了回去。 他们不该止步于此,即便代价是今后都要背负着沉重的东西。寒觞还没能见到问萤,他们也没能与聆鹓和皎沫重逢。自负地说,他们也没有机会再对薛弥音伸出手来。 这一刻,晴空霹雳。 雷动声令谢辙感到一阵恍惚,他的手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风云斩,这是来自它的力量吗?谢辙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若是这把剑拥有意识,他多想直接对它发问,而不是像此刻或与此刻相似的无数次过往一样,和打哑谜没什么区别。 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为了阻止士兵们的前进,他所绘制的火线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蜿蜒。最终,火焰在荒芜的草地上肆意蔓延,将他们也框在一处接近圆形的空地内。更不幸的是,他们能落足的地方也在逐渐缩小。那些烧焦的、化为灰烬的尸骸,在凌乱的不知是否来自风云斩的风中翩翩起舞。 真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天空变得黯淡,是因为时间过去得太久,还是云雾擅自的聚拢,亦或是“战场”上的黑烟将天幕遮蔽?不知道,也没工夫细想,他们只能告诉自己,撑下去,撑得再久些。 火光,火光!谢辙的眼中似乎只能看到这些。枫简直像个怪物一样不知疲惫。他力量的来源实在太过强大。对恶使们而言,周身散发出的看不见的灵流,若能像是触手般触及尘网的每一处角落,那人间当真就要完了。他很清楚,杀的力量尚且不能做到这点,但他所汲取的、所积攒的部分,已经足以让他吃够苦头。 谢辙真不知该不该庆幸:倘若还是采用之前的打法,他们可能已经交代到这儿了。可当下,这场战斗——这场战争,这场对不同人而言不同称呼的纠纷,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谢辙很清楚,寒觞依旧理性尚存,他在等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