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一这日,宴席歇罢,众仙需得留宿九重天阙。 因新岁年节的欢贺,拢共要操办两天,新岁大朝会与第二日的冬狩。 讲究的是盛世安平,安平,然不敢忘战。 咏夜起得早、觉不足,又跟着章程,一板一眼走了整天,晚上宴席虽然松快下来,然喝了不少酒,就显得更乏了些,是以准备早点睡下。 除了极其尊贵的几位,仙者们都被安排在一座高楼仙馆,很像凡间的客栈,却要比客栈的房子高出不知多少层。 屋里也像驿馆,进门一个开厅,左右各一间卧房,构造简洁,但装潢考究。 咏夜只想尽早脱了这身束缚衣裳,便直接进屋梳洗去了,只嘱咐了花灼,一会儿暮朝朝要来。 花灼便在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等。 果不其然,茶才半盏,暮朝朝敲门了。 她仍旧带了个大木盒子,只不过这回比上回还沉,所以差了个侍从搬着。 “这是中山神主明日的骑服。”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眼睛却不时往旁边的木盒子上瞟,一边叮嘱,“就放这里吧,小心些别磕碰了。” 那年轻的侍从还狐疑,同样都是骑服,怎么唯独中山神主的,这么大个盒子,这么老沉,这么老金贵,得端正搬,轻轻放。 然还没狐疑出个所以然,就被暮朝朝遣走了。 “今日事毕,我与山神聊聊天,你且回吧。” 提前下差,他乐得自在,一溜烟走了。 暮朝朝将门关好,瞧了花灼一眼,那眼里格外压不住事儿,脑子里提笔成章的心思,昭然若揭。 “前辈搭把手。”她直接去开那大木盒子。 花灼这才看出,这盒子竟有三层。拿去上面两层,最底下露出来,是个四方食盒。 “方才宴上,咏娘娘怕你饿得慌,问我有没有法子找些吃食给你。”她一面说,一面将里面的小碟往外端,递出去,却没得人接,于是抬眼看。 花灼似乎在愣神。 “前辈?”她抬抬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偷运来的,你趁热吃。” 的确是偷偷摸摸拿来的。没规矩说今日神官不得进食,可却也没先例,从没听说过哪家半夜往屋里要东西吃的,所以暮朝朝下意识里跟做贼似的。 花灼仍没立刻接,咏夜的门紧闭,可他还是先偏头瞧了一眼寝屋。而后接过暮朝朝手里的碗,是水晶圆子。 他笑起来,打趣:“你怎么贼眉鼠眼的?” 暮朝朝气恼,鼓起腮帮子嫌他恩将仇报。 “我扯了谎,才从膳房弄来这些,一路上遮遮掩掩、担惊受怕,明显了怕旁人发现,装不在意,又怕那小厮手歪洒了汤水,前辈竟还取笑我?” 花灼一乐:“怕什么?你倒该光明正大提在手里,敲锣打鼓地来,教整座楼都知道,中山神主心疼我呢。” 小姑娘听老狐狸此言,一愣,大彻大悟:“还能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老狐狸颔首,打量经手的吃食。 没那个闲人、闲工夫给他开小灶,都是宴上的菜色,后厨多备下的,教暮朝朝撬了。 “今日仙者们酒喝得猛,窖里的‘小蓬莱’都给搬空了,我便拿了一壶‘寒松’,这酒不烈,可前辈也少饮些,莫要误了明日正事。” 暮朝朝叮嘱完,摆好菜,就告辞了。 她得回去写那女神仙与狐妖的故事本子。 - 一天下来,本没觉得有什么,眼下忽得一桌子菜,花灼还真有些饿。 先尝了一个莲花鸭签,看方才,神主很爱吃的样子。 还未斟酒,咏夜便出来了。 她换了寻常的缎袍,这里没她常穿的深色,现下是一身浅青。 “暮朝朝走了?” “嗯。”花灼仰着笑眼,张口就来,“我教她去大肆宣扬,中山神主给神官叫了夜宵。” 咏夜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疑惑:“旁的神官,到了此时也都不吃饭吗?” 花灼点头。 咏夜摇头。 “那可真惨。”末了,转而确认,“她真大肆宣扬去了?” “怎么?”狐狸拿过倒扣的酒盏,斟满了却没动,他的玉琢般的长指扶着釉色,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 “后悔了?觉得太出挑?” 咏夜反而奇怪,奇怪他斟酒不喝,更奇怪他这话。 她口渴,便从狐狸手下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