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回堂上。 “叶孤城”三个字一出,彻底激怒了满堂仙者。 他们或许从未看过战场,也从未与真正的魔有太多交集。但整个仙界,无人不怀念云筝仙主。 他们怀念那个总是温温柔柔、从从容容的姑娘,她是生于云家烈火冰河之中的一盏清莲,安然自在,却不柔弱,反而养得一身坚韧,满目清明。 就是这样一个众星捧月般的姑娘,被眼前的魔头诱骗着,坠入深渊泥淖,沦落成了归墟上空一抔散落的青灰。 眼下,不仅是云涯,四下所有的仙者,都目光如刀地盯着叶孤城。若能为云筝仙主复仇,便暂且放了这为仙的矜持,将他生吞活剥了,也不是不行。 一时间,少陵君从兴风作浪的反派主角,成了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他晓得这些神仙即便心中再愤恨,出于大局,也绝不会真出手杀人。 可他向来反感被动,现下的局面教他浑身不自在,又不得不强压着心中的烦躁。他喉结动了动,从鼻子里轻哼出声。 妄湮不再管旁人的窃窃,只是瞧着眼前小姑娘,她眼中是张扬的报复与得逞后猖狂的笑意。就那样直勾勾看着自己,脸上的稚气将褪未褪,骨相里的浓墨重彩的狠与艳却已悄然展露出尖角,她没有太多旁的杂念,只是满心想要复仇,想要妄湮难堪。 她身上有最干净的狂妄,让大部分的人退避三舍,却唯独对个别人来说,带着致命的诱惑。 妄湮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云涯当然不会退,于是他便有意无意地弯了腰。 距离忽而拉近了一些。 云涯眯起眼,她以为对方是在挑衅。 从始至终面如止水的云翳,却因此蹙起了眉,他压平了一贯从容上扬的唇角,想站起来。 然,一双白皙柔美的手,忽而过来,拢住了他的腕子,又在手背上轻拍安抚,消解了他的那无声的怒气。 云少夫人,北方高阳氏,温如晤。 她盈盈而立,朝云涯招手:“瑧瑧,你点名要的梅子煎,再不来可就被你哥吃完了。” 瑧,是云涯的小字。 她虽然性子顽劣,却也知道,温如晤招她过去,绝非只为个梅子煎。嫂嫂是管家的,嫂嫂说的,必然是对的。 于是随手丢下了眼前这位,听话地回去了。 情势变化太快,刚刚还满眼杀气的小姑娘,毫不恋战,一转脸头也不回,跑到嫂嫂身边吃梅子煎了。 妄湮站直了身子,眼睛却还落在云涯的背影上,瞧着她回到家人的羽翼下,仰着脸,似乎在对温如晤笑,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想来该是格外乖巧的。 温如晤从侍女手上接了湿帕子,亲自给她擦手。云涯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索性身子一歪,拿旁边的云翳当靠背。 妄湮这样意味不明却明目张胆的窥视,很快就被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所阻隔。 他嘁了一声,将视线收回,与面前之人平视。 “少陵君给我惹了这么大个麻烦,倒还气定神闲啊。” 川傕回来了,他到发疯的凶兽之间杀了一遭,当下仍旧干净利落,周身连一滴血都未染上。 他硬生生挡住了妄湮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嘲讽。 而后瞥了一眼后面站着的,快被众人眼刀活活剐死的叶孤城,皱了皱眉。 “九重天阙只给袭束魔主下了一张帖子,少陵君带这么个晦气东西来,是想恶心谁呢?” 川傕也是才得了南荒的消息,说是魔地少陵君拿了给袭束渊的请帖,破天荒地来仙界拜会。他有帖子有文牒,守军不敢不放,只得差人来急报川傕,紧赶慢赶,才与妄湮赶了个前后脚。 面对川傕毫不客气的质问,妄湮也不恼,露出一副,“我有什么办法”的表情,无奈道:“我是怕一个没看住,他就跑去寻短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脑袋可金贵得很呢,云小少主不是也想要?” 川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面上冷得瘆人。 和云翳不同,他们兄弟俩在云家,向来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云少君是未来的家主,且不说他骨子里是什么鬼样子,那是温如晤才知道的事儿。单说这面上,可总是温润而周全的翩翩君子。 可川傕是寂灭总领,是杀神,从里到外一般黑,性子也冰天寒地,是拿着神籍的厉鬼。 为了云涯的面子,他好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的威胁便更甚。 “离我妹妹远些,不然你俩脑袋加在一块儿,岂不更金贵。” 妄湮挑着眼与川傕对视,两人周围的气场足以窒死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