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忽了,号牌您拿好。” 一块普普通通的木牌子,上头写着“贰佰壹拾柒”。 “这做什么的?”咏夜搞不懂。 “须尽欢每晚只放三百块号牌,数满闭门。咱们是第二百一十七个。后面还要凭此号牌叫价。这里头,狼多肉少,狼也得排队。” 他们二人跟着喧嚷人群行进,台上的袅袅之音听得越来越真切,一抬头,可见巨幅的春江晚景,流光跃金澜,幻幻然如在目下。 咏夜觉得,这里头的确比人间的秦楼楚馆高出不知多少个层次。抛开极尽华美的陈设不谈,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泽,香软糜醉,一呼一吸间,当可醉倒英雄汉。 侧楼高处,十一娘梳妆罢,正倚在楼栏旁,俯瞰脚下。人头拥挤攒动,像满水塘泛滥的漂萍。 “十一娘这是,又换了新妆面?”后头传来的女声,甜美爽朗。 十一娘回过头,来得不是别人,正是这须尽欢中,唯一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那位,雅魁娘子,曲襄。 点了点头算是致意,并未答话。 但曲娘子显然不准备打个照面便走,她想再来几句。 “昨日听说,你要作月华妆,来衬着盲山先生的图。怎么又现改了浅雪妆?如此你便可出奇制胜,将旁人都比下去,来讨谭延昭的欢心?” 这曲娘子虽然是雅魁,但这说话,可真是一点也不文雅,甚至颇有几分铿锵气。 “曲娘子多心了。”十一娘被揶揄了,也不见恼怒,仍操着冷淡的调子,“你该叫他主儿,许是你背上的伤好了,便忘了疼吗?” 这话戳到了曲襄的痛处,她不屑道:“哼,有本事便打死我。我即便是卖唱,却也是要脸、要骨气的,不像有些人,虽然不挨打,虽然拿着管事令牌,却是非不分,活得像谭延昭的一条狗。” “曲娘子气也无用。你更该想想,如何才能少受皮肉之苦。” 曲襄自知势小,刚不过对方,没吵几句便气冲冲走了。 只留十一娘,她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靠着栏杆一动不动。 曲娘子刚正不阿,有大义,硬碰硬一身骨碎亦无惧。 若是写在戏文话本里,估计能得笔者盛赞。 可这不是在演话本。 当自己过于弱小,而恶权过于猖狂之时,唯有作被驯化的小兽,谋求信任和权柄,才能在绝境中寻找生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