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卿回到傅家停歇的地点时,已是隔日的巳时三刻。她匆匆忙忙溜回住所洗浴,唤阿圆给她梳妆。 阿圆持缠枝牡丹纹玉梳给她顺发,“今个儿辰时大公子来寻小姐,说将军召小姐有事商谈。奴婢以小姐昨夜睡眠不佳,起的晚了些拖延了些时间。” “阿兄可有察觉什么?” “大公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吩咐奴婢往后在小姐睡前点上鹅梨帐中香后便离开了。离开前还说叫小姐快点准备,将军若是等得急了会亲自过来。”阿圆顿了顿,给她扎了一个双平髻,补充道,“亲自带着大夫过来。” 阿爹一向不会晨时寻她,如今找她,怕是明天就要入京,提前嘱咐些事。 傅清卿略微点头,发觉阿园的素手从自己发梢离开后,从梳妆台离开,“我现在过去。” 她推开房门正欲跨过门槛,迎面就撞上了傅流云作势敲门而抬起手腕。 傅流云倒也不避,顺势往她额头一敲,半责怪半玩笑道:“怎么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要玩到明年。” “阿兄。”傅清卿捂住自己额头,往他身后张望,求饶一样,“阿爹在哪呢?” “在前堂呢。父亲向来勤勉好学天资聪颖的女儿来了这京城长安,又是水土不服又是睡眠不佳的,可是担心了,本是要自己来寻的,还好我拦住了。快些走吧,父亲怕是要等得急了。” 傅流云疾步向前,突然想到什么,无奈的撇自家妹子,“不是我说,你以后拿我的衣服能不能降低点眼光,那一套是我自邑州带来的唯一一件,锦绣云缎的料子,还是阿娘给我织的。” 傅清卿扮男装的衣物大多是从自己兄长处拿的,在邑州时他衣物繁多,自然是不会注意到一两件的丢失。这次恰巧是傅流云带的衣物心中有数,她拿的又是最为金贵的,于是露了马脚。 她跟上傅流云的步伐,内心尴尬,嘴上却是打着哈哈:“明日进了长安富贵地,阿兄想要什么绫罗缎绸,妹妹都给找来。” 傅流云步履不歇,轻飘飘地说:“阿娘织的,别说是绫罗缎绸,就算是织女下凡也赔不了。” 回想到自己奔波了一日,早已将那锦绣云缎折腾地不成样子,傅清卿狠狠心,说:“我织一件给你。” 不言则已,一言惊人的效果被她这一句给炸了出来。 傅流云急急停住脚步,哈笑一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偏头盯着她,又是不忍又是不愿地说:“......好意心领了,但是不用。我至今都记得你三年前猎奇女红参加邑州刺绣大赛,主题火凤凰,你交了幅什么你记得吗。” 傅清卿保持沉默。 “外人顾及将军府的面子,称那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凤凰,但实际就是个山鸡,还是个即将下锅的山鸡。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你那作品到底是以怎样的心境完成的,别说是凤凰,说是只鸟都牵强,羽毛都没有。” 傅清卿心虚似地抿了抿唇,其实加上上辈子,她统共也就绣过这么一回,但是还是不甘心地反驳:“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万一进步了呢。” 傅流云拾起步伐继续前行,“得了吧,这三年里别说绣了,针你都没碰,你怎么进步?难不成在梦里向织女娘娘偷师?” 傅清卿继续保持沉默。 “等何况,三年了。”傅流云停顿三秒,有意钓她的胃口一般,拖长语调,“还有人向我求证当初邑州刺绣赛场上绣雏凤的到底是不是将军府的小姐。” 傅清卿还是保持沉默。 自打傅流云见妹妹出生起,他就没见她吃过什么亏,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她无力反驳,哑巴吃黄连的模样,觉着新奇,新奇之余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心疼,正欲安慰,她已开口: “阿爹此番这般着急叫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傅流云正色道:“朝中传达了两份旨意下来,一份是圣上正式召傅家入京,另一份是懿旨。” “懿旨?”傅清卿皱眉,“太后旨意?” “正是。太后与母亲同为谢氏一族,太后念亲,传母亲和你今晚提前入京参加贵女夜宴,陪太后老人家唠家常。” “唠家常?阿娘与太后同族不同宗,血脉相隔甚远,只怕此家常非彼家常。” 傅流云意味深长叹道:“鸿门宴罢了。” ...... 二人谈论间,不知不觉到了前堂,双双行礼。 傅东邢颔首,示意就坐,观察到傅清卿眼窝淡淡的乌黑,蹙眉,“昨夜做噩梦了?” 傅清卿讪讪地回:“嗯......阿兄送了些安神香,已无大碍。” 傅东邢闻言,稍稍舒展眉头,而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