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后,闲来无事,就去将四处街道楼阁都熟悉了一遍,故对长安了解了大概。 傅流云:“…………是嘛?看来我记错了。” 傅清卿净了手,适时插话:“走吧,去醉江月。” 红梅尚未冒蕊,稀稀疏疏散落在清瑛院门周围。 *** 谢振送离傅司独自在马车中停留片刻,没过多久他收到了一封莫名出现的信,看了信中的内容忙改道晋王府,抵达后将车夫遣离。府邸内云顶檀木为梁,林木葱郁。 因着在府中,沈亦川没有多加正衣冠,闲披了一身黑袍懒懒散散地靠在小池边的躺椅,修长劲白的手指游走在水中,荡起一阵阵涟漪。 “一切安然?” 谢振大步流星进了晋王府,瞧见沈亦川还在摸鱼逗趣儿,将手中信纸精准甩在他手边,愠怒:“不安。李家当真是嚣张至极。假/币一案被掩也就罢了,竟也不知收敛,还敢在秋狝作弄。” “本王的小皇叔,按捺不住了呀。”沈亦川抬起浸润的手,从一旁拿起手帕擦干后捡起信纸展开,大致浏览后,说:“傅国公,一如既往啊。” 先王临终前剩三子,如今只剩下当今圣人和恭亲王。早在先王在世之际,恭亲王便领了封地宁州,逍遥在外好不自在。宁州素来是丰饶富贵之地,虽说宁州北临大漠,西北交匈奴汗国,但南倚长安,西南靠邑州,且一条大运河起于宁州,自北向南贯穿陼国,商贸往来繁盛。 在先王宾天,晋王莫名暴毙,沈长恣登位后,恭亲王没有任何的波澜,安静得反常。在沈长恣登基大典上应召现身片刻后,恭亲王再度神龙见首不见尾,隐于人间游玩。当今圣人登基当日改元号永昌,也不过问自己唯一留存的手足,一度让众臣怀疑恭亲王是否还在世。 沈亦川回溯自己曾经回京城路途见到的熟悉面孔,颇有玩味儿地扬起唇角。 恭亲王,他的这位小皇叔,可没有想象中老实啊…… 谢振凝望着沈亦川,眼中些许复杂情绪翻滚,闭了闭眼,复而睁眼,说:“我知世人负你双亲,你心中有怨。但掌权者握史,蔽世人眼。人非圣贤,百姓无辜。阿川,走正道吧。” 阿川一词,由晋王妃为首开始唤,随后亲近之人皆效仿。但打他在匈奴汗国待了一年回来后,亲近之人纷纷消逝,只剩下太后和谢振记得这份亲昵语称。 “分明有治世之能,为何要去做乱世枭雄?晋王在世之灵,怕是不愿的。” “心中无民,如何治世?谢振,你我心知肚明,我登上那龙椅高座,即使做不了暴君,也绝对不是什么贤明的主。”沈亦川从躺椅起身,缓步至谢振跟前。他如今不过十七,对上谢振仍需昂首,但眸中气势不减。 他说:“民听谣传信,群起而伐君。一群庸民,望见一阵轻风便蜂拥,终成龙卷,不论善恶不言忠奸,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治世?呵,余善民,而民叛刺。何不弃之?” “乱世枭雄抬举本王了,本王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他厌了权势的纷争,也恶众人的愚昧。他只当自己来人间看了一场戏剧,这场戏剧里有同根相煎,有蠢民戕王,有挚友反目…… 谢振感到沮丧,当年之事原想瞒住,然而沈亦川独自用了不到半载时光查出了前因后果,造就了他今天的厌世。无论谢振如何开导劝解,都是无济于事。 先王驾崩当天,漫天的谣言纷至沓来,一纸《金玉败絮》,‘晋王弑父’‘晋王造假药谋财’‘晋王强/暴良家女子’等言论流于街道,一时间晋王名声尽毁。在躲避追杀时,一群自认为正道之光的人将其行踪曝光,晋王无奈题下一词,在运河自刎,晋王妃闻之殉情而去。 一夜之间,沈亦川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在亲人膝下的欢乐从此仅仅限于梦中。 尤其,晋王之死实况被瞒。当今圣人下令不允外传晋王死因,因而外界只知晋王莫名暴毙却不知其故。 “阿川……”谢振还欲再劝,奈何沈亦川不给他机会,打断他后续的言谈。 “李家你仍然动不了,恭亲王护得严实,还不是时候。只有将他们连根拔起的那天,才会是李家蛀虫覆灭之时。这封信应当是国公助你,毁了吧,别留下痕迹。”沈亦川将手中信纸撕成碎屑扔入池中,再撒入一把饲料,顿时游鱼趋之若鹜,将二者混合着咽入肚中。 谢振自知再劝就是自讨没趣,不再说教,感慨道:“傅国公,是少见的良将。” “嗯。”沈亦川少见地认可一声,“傅国公,谢侍中算得上莫逆之交。” 傅东邢年轻时跟随父亲入过京城,偶然遇见了谢雨泽,二人一文一武,情趣惊人得相近,常常聚在一块吟诗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