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卿拍拍身上灰尘,双手负在身后,围绕着傅流云踱步:“想夸我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傅流云失声,将欣然鼓励的话吞回肚子里头,说:“……骄兵必败。”话刚落音,屋里传出谢振的声音:“麻烦流云带路。” …… 将聂大安下葬后,三人回到客栈。派去打探消息的四人早已抵达宿舍,只等向谢振禀告。 “谢少卿,这里是我们四人分别从各个方位换来的当地铜钱。”其中一人将四袋钱币交给谢振。 谢振将钱袋一一扒开查看,瞬觉,面带浅嘲:“呵……半真半假,浑水摸鱼。嘉禾县令有胆,到底是小地方屈才了,他应该坐镇大理寺狱。” 谢振被气笑了,今日带给他的‘惊喜’层出不穷。幕后黑手他尚且动不得,不代表他收拾不了仗势嚣张的蝼蚁。 一旁有人不解谢振语意,问道:“这同县令有何干系?” 傅流云:“州下分县。县长与一州刺史不同,刺史无军权,一州兵力掌握在长史手中。我的父亲曾于邑州任职长史。而县令可管一县的政治、经济和防护等事务,他是本县权力核心。” “县内有矿山全然不上报,县中百姓流通□□也不处理……要么,他是一个失职的地方父母官;要么,他知而不报,参与其中……” 傅清卿点头,问谢振:“谢少卿以为,嘉禾县令属于哪一种?” 谢振冷声自嘲:“不让他在大理寺喝上一壶,算我失职。” “……明日回京吗?” “明日你去趟宁州长史府,替我向卫大人问好,也请他来嘉禾县一叙。” 傅清卿灿然一笑,欣然道好。傅流云旋转手中茶盏,幽幽道:“明日我去一趟。傅司,你留在嘉禾县。” 谢振抬头,定定地瞧着傅流云,心下感异。理应不该如此……留在嘉禾县是最危险的,他们囿于县内,倘若县令当真是贪吏,有心困住他们,就如翁中捉鳖关门打狗一样易如反掌。届时他们的处境不可不谓之穷途末路。 根据此前傅流云种种行为,不像是将小弟置于险地之人。 傅清卿稍顿,道:“行。” 她在傅流云肩角玩闹一般捶上一拳,“早点回来,替我给卫叔叔问好。”她知兄长顾虑,毕竟世人只知傅东邢育有一儿一女,这突然冒出来的养子也就为京城所知。她去倒是会磨蹭许久。 而傅流云一度和父亲支援宁州,应是同卫章打过照面。 谢振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变,心中已有了考量。他说:“你二人虽不是同根并出,但情同手足,着实可贵。” 傅流云无声而笑,在刀削硬朗的面庞勾起一抹弯弧,面锋柔化染上温润:“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众人齐聚桌案,闻言皆是爽朗大笑。傅流云自进入兵部,官兵本是不屑于正眼看他。后见他一剑破万法,为人更是爽朗坦诚,他们也就开始刮目相看起来。众人举杯相敬,茶水竟是喝出一种拔山盖世的放浪酒意来。“傅兄一向如此。待人似亲手足。” 傅流云举杯应邀,豪言道:“今傅某人以茶代酒,敬诸位。” 饮毕,他说:“家中长辈常教导:对人不论亲疏远近。大家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自然是以亲友之礼相待。” …… 旦日天光未醒,傅流云驾马离去。 傅清卿预料未来的动荡,时时刻刻守在谢振身边,唯恐出了岔子。然则一日已故去,谢振带着她逛遍了嘉禾县大街小巷,依旧无恙。 傅清卿提着谢振买下的大包小袋跟在后面,谢振在摊前端详:“脂粉制的不错,姚娘子应当会喜欢。阿婆,脂粉怎么卖啊?” 阿婆近花甲之年,苍颜白发,探出干瘪树枝似的手,慈祥地笑着伸三根手指,“三两一盒。公子可是为家室所置办?我这儿有顶顶好的胭脂水粉,公子可需要?” 阿婆蹒跚行走到摊子另一处,拿出白玉泛黄的红妆瓷盒,“不过比寻常的贵了少许,这个得十两。” 往常京城贵女买的上好胭脂也不过六两银钱,这盒脂粉如何了得,居然要十两?傅清卿近前打量,成色的确是上品,轻白红香。 “阿婆,我要这一盒就足够。”谢振掏出一锭碎银放在阿婆手中,指着牡丹纹印的胭脂盒。 “瞧你应是及冠有余,家中妻室应当也与你相差不大吧?” 谢振笑答:“阿婆好眼力。” ”随口猜测罢了。”阿婆另外拿了一盒交给站在谢振身后的傅清卿,“公子选的颜色偏浓,怕是不适合令妻。石榴娇应会更称心意。” 傅清卿端胭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