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振翻转阿婆给找零的钱币,迟迟不离。他将钱币递给傅清卿,又拿出钱袋找出几块碎银。“阿婆,这些我都要了。” 阿婆活了半载,怎么会不明白此行为的涵义,脸色微变,推搡道:“公子买下可是怜悯我这糟老婆子?不需要,我不缺买胭脂的人。这么多买回去给家室每日涂上三层粉都用不完,别糟蹋我的胭脂。” 傅清卿心领神会,助其一臂之力将银两塞在阿婆手中,张口就是胡编乱造:“阿婆多心了。我们公子品行相貌在当地都是一等一,仰慕者数不胜数,家中更是妻妾成群。若是只买一盒给正妻,怕是会凉了其他人的心。” 阿婆上下瞟眼前男子,姿色的确算得上上乘,品行嘛……她不予置评。她撇了撇嘴,自言自语低声说:“收那么多,也不怕亏空了身体。” 傅清卿承认阿婆的声音细若蚊蝇,她也承认自己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确定谢振听到了没有。傅清卿接过阿婆包好的盒子,佯装为主子考量的模样,说:“府中山药不余,公子近日多加注意休息。” 谢振忍着旁人异样的目光,内心不停的念叨:小儿玩闹,不可计较。他迈着迅捷的大步快速离去。直至傅清卿追上他时,已经回到了客栈。 叮叮当当—— 她将一路收集来的□□一骨碌全部洒在桌案上,包括买胭脂阿婆给的。谢振光临的都是看起来年迈孤苦的人的生意,又专挑便宜的东西买,专给大额的银两让对方以铜钱找零。因此收了不少市面上流通的□□。 其他人尚且还是半真半假,唯独阿婆,全部都是□□。 怕是被骗了单大买卖…… 傅清卿清点□□,将其单独收了起来,谢振端坐在一旁,“傅司。” 傅清卿抬头,“谢少卿唤我何事?” “轻言戏谑最害事,言不妄发,言出而人信之。除却姚娘子,世间已无她人能乱我心。今日之言辱我声名,我且原谅,往后断不可信口胡诌。”谢振肃然盯向傅清卿,微顿,“须知苟轻言戏谑,后虽有诚实之言,人亦弗之信矣。” 傅清卿辩解:“当时是无奈之举。” 谢振见她顶嘴,攒眉不虞道:“错即是错。” 傅清卿立刻乖巧危坐:“谨遵谢少卿教诲。” 谢振看着似曾相识的认错态度,终是没再说什么。 …… 及至傅流云领卫章包围县令府邸,嘉禾县内外依旧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相较于嘉禾县令的鱼死网破,谢振担忧的是畏罪潜逃。他几乎每隔三个时辰就得去确定县令的动静…… 顺利包抄县令府时傅清卿只觉得不踏实,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当她敲开门,县令醉卧宴席之景映入眼帘。令她诧异的是他衣袍泛白,以及衣角密密匝匝的针孔和补丁。 他们正在寻欢饮乐……嘉禾之宴,百姓作宾。 如若不是提前知晓□□一事,单看这幅觥筹交错众宾欢颜的情形,她定然会称嘉禾县令仁民爱物。 宴上出现不速之客,宾客面面相觑,丝竹声戛然而止。颓然席坐的县令脸颊烫红,双眼迷离摇头晃脑,“来者何人?” 卫章亮出腰间令牌:“宁州长史卫章。程仁,私挖县内矿山,制作假|币并任由市朝流通,你可知罪!” 宾客听言,纷纷怒道:“不可能!你是哪门子的宁州长史,凭什么随意给我们县令定罪!” 纷纷扰扰嘈杂四起,席地而坐的县令头脑清醒三分,晃晃悠悠站起来,摊手,“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说,父老乡亲先回家,宴席结束,恕我不能远送诸位。” “不行!有人仗势欺我们父母官,当我们是摆设?”说话之人抄起就近的板凳,气势汹汹,“不要以为你带了官兵我们就怕你!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阿七!听话,回去。” “他们在压你,咱回去了谁还能帮你……”宾客们手上拿着称手的东西将县令护在身后,阿七扭头还欲劝说,却看到程仁垂下眼盯着地板。 他和程仁一齐长大,再了解不过他这般神情的原因。他上次见还是程仁幼时偷摘隔壁家李子被孟姨质问那会儿…… “孟……” “没人能救我……我自己造的孽,得还。” 吧嗒—— 空气中传来水滴的声响,一滴一颗砸在程仁身上,微末细雨将他多年来坚守的清白之火寸寸浇熄。他竟然生出被雨砸得头昏目眩的荒谬错觉。 “回去吧,雨势大了……娘……”程仁转过身背对守护自己的一排百姓,回首恰好撞见乐呵呵端饭菜出来的孟姨。那笑意僵在脸上,平白成了强颜欢笑。 孟姨对视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