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陪陪哀家罢。哀家,时日无多。我们母子两休止争吵,和平伴哀家最后光阴如何?” 炭火盆内暖意渐微,宫外寒风瑟瑟,丝丝吹进长乐宫中,惹得谢婉身子哆嗦起来。沈长恣唤刘慎添碳,又给她盖上棉褥子,坐在她身边。 沈长恣闷闷地发出气音:“嗯。”谢婉听到这一声短促且低音的字,松下内心一口气,慰藉而笑。这笑意甚浅,几乎是转瞬即逝。 *** 自打傅流云和傅司回京,谢振秘密办假/币一案几近是全军覆没一事很快在朝中传开,朝中争议不断,以崔正为首的一派朝臣在堂上极力弹劾傅东邢,逼得沈长恣龙颜大怒,只得停了三日傅东邢的职,且复任前不允上朝。 李家对此并未表态,独有李烈及时向圣上禀明自己管理属下失职,跪在殿外负荆请罪。李烈迟暮之年,称得上朝廷老臣,沈长恣不曾多加为难,敲打一番便放其归府。 因着沈长恣对傅流云传来的信持半信半疑,他并未对李家露出半分疏离,而是在朝堂上观望李家对此案动静。 沈长恣有意考量,提名李烈问他对傅家的态度,李烈中规中矩站在殿中道:“臣自然是,同圣上一样。” “哦?李侍郎认为,朕待傅家是何态度?” “傅国公是为能臣,但仍需打磨。” 沈长恣定定地打量弯腰启禀的李烈,目光饱含探究之意。良久他抚掌大笑,说:“知朕者,李侍郎也。” 李烈不卑不亢镇定退回其位,听朝中大臣另启他奏。 沈长恣对李家没有忌惮是假的,他对李家疑虑不断。不日前李烈第二子请他下旨赐婚傅家女,他考虑良久。最终没等他下旨赐婚,沈亦川倒是抢先同那傅家女结了亲。加上得知傅家养子一并参与谢振办案一事,又让他重新思量起傅家。 刀可以趁手,但不能伤己。否则他宁可毁了那刀。 刘慎见朝下无人再有异议,尖嗓长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沈长恣神思未远,眼瞧群臣即将退朝离去,忙唤崔谌留下议事。 崔谌早年流浪在外,是崔家祖先同一匈奴女子露水情缘留在外边的孩子。毕竟血脉混杂,崔家不愿意让他认祖归宗。崔谌不以为意,勾搭上当年不被瞧好、暗自伤神的沈长恣,并助其登上帝座。 沈长恣对他可谓是交洽无嫌。 “沈亦川与傅家结下姻亲。依先生所见,这傅家,可还留得?”沈长恣和崔谌坐在议事房内,令刘慎守在门外。 崔谌抿一口茶,淡声道:“自是留得。现下圣上须提防的,是崔家。” 沈长恣不对他起疑的原因便在此。崔谌可以为了向他进谏,不惜‘大义灭亲’。崔谌将茶杯放下,说:“沈世子尚未及冠,黄毛小儿不足忌惮。圣上已在邑州安插侯凯之,可观其动向。崔家近年来揽权泛滥,若是不除,将成大患。” “快了……朕的唐大人,从未让朕失望过。”沈长恣提到唐公瑾,语调意味深长,“李家呢?如今国库亏空,朕不认为李家能逃脱干系。朕想要卸了他们三家的权,行专/制之政。” “李家,容臣再观望数日。李烈不足为惧,但是户部尚书李尚青在位已久,在朝中居有不低的声名。他的把柄,恐不好抓。” 沈长恣欣然颔首:“好!劳先生费心。” 议事房内炉火熊熊燃烧,热气氤氲。最近几日风雪越发猛烈,常常是呼啸奔腾而来,好似利刀。雪块横堆宫中檐廊与门廊,莹莹一片。崔谌穿着赤色官服,叹气劝言:“届时崔家势落,还请圣上饶崔平贵一命,宽待于他。” “先生同他,滋生不舍之情?”沈长恣诧异问。 崔谌初到京城去崔家认亲时,一路颠簸食不饱腹。崔平贵还只是一个稚嫩小儿,见他狼狈,引他入府清洗进食。得知他身份也从未笑话他,声音软糯,唤他小叔。即使他被崔家赶出府,崔平贵见他仍是叫他小叔。 时至今日,崔平贵不复从前,再也没亲昵地叫过他,而是吊儿郎当行礼,唤他一句崔太傅。 崔谌答:“平贵良善无辜,不该被涉及。” 沈长恣嗤笑应下。良善?无辜?崔平贵果真瞒天过海,连先生都被他伪装所蛊惑。要知道他本是不准备留崔正后代在人世的,崔平贵与他交易,只要留他一命,任凭他吩咐。 他见崔平贵泣涕涟涟,施舍留下他小命,让他扮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日日被崔正□□。崔平贵幼时也是被学府中夫子夸赞的不可多得的才子。有些东西,扮多了,也就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沈长恣乐于见到天之骄子摔下泥潭,就像他的兄长当初被京中人背叛叫骂一般。 崔谌不知眼前天子的邪恶思想,回想圣人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