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握碎手腕的恶魔术士并没有发出痛叫,只是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落在我脸上的目光充满了敌意。我慢慢地松开了他变得扭曲的手腕。
“下次再敢动手动脚,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捏碎。”我说。
“你这个混账……”他阴沉地注视着我。
虽然我表现出了敌对的动作,但是我的伪装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眼前的两个恶魔术士也没有立刻攻击过来。只是手腕骨折而已,对于很多恶魔术士来说算不得什么值得重视的伤。
起初我确实是为他们肆无忌惮的话语而动了怒气,只是冷静想想,他们为什么上来就要像是庸俗的反派角色一样对珠暗和我说出那种污言秽语呢?明明我们在他们看来都是初次见面不知底细的术士,那样的挑衅也未免过于不理智。他们诚然是邪恶的,却多半不是愚蠢的。
冷静观察之后,我得出来的结论是,他们是在试探。
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的新人,他们故意使用侮辱他人尊严的方式试探我们的深浅,同时也是确立权力关系。如果碰壁,先前的侮辱大概率就会变成“开个玩笑而已”,但万一我们真的露怯,采取唯唯诺诺的态度,他们必定会显露出符合恶魔术士身份的面貌,以对待奴隶的,甚至是对待牲畜的态度对待我们。
我在此刻展现出自己的暴力姿态并不会使得潜入计划失败,反而是非常符合恶魔术士身份的表现。就算是在正常的社会关系里,适当地“露出肌肉”也是健康的人际交往的一环,而在恶魔术士群体里就更是会将其极端化地呈现出来。这么做其实是大大地有助于潜入卧底工作的。
但是,这仅仅是“维持长期的卧底活动”的最优解,而我们追求的仅仅是在尽可能短暂的时间里让他们放下对于我们的一切戒心,再以此作为跳板见到红手套。在这个大前提下,对他们的无耻要求全部服从,再加上输作的信用背书,很可能才是最快通关的路线。因此,输作先前让我放弃一切敌对行为和意识,也是有着足够充分的合理性。
话虽如此,我还是从输作的建言里感受到了别样的恶意。且不论他的计划是否合乎理性,至少他在感情上很可能是非常想要看到我服从于恶魔术士的淫威而将珠暗亲手交付出去。而珠暗为了“正义的事业”甚至愿意与我扮演夫妇,之后也说不定真的会压制住心里的巨大屈辱,服从于对方的种种令人发指的背德要求。对此,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然而与我扮演夫妇,对珠暗来说就不是屈辱的,就不是背德的吗?诚然,我会尽力兑现自己对她的所有承诺,也自觉不会有意识地伤害她,但是站在她的角度看又是如何呢?她眼里的我的形象,又是否与那些恶魔术士有着明显的分界线?
从昨晚开始,我就总是想着“如果这样,如果那样,珠暗是否就不至于如此牺牲了”。我的道德困境实际上不是从现在开始,而是早已开始了。
“要有点共享意识啊,新人。”另一个恶魔术士不友善地说,“别以为有输作的推荐你们就都有资格加入我们了,是否要真的接纳伱们,还是要看你们之后的表现。”
“他说的没错。”输作不动声色地传音过来,“现在传教士退居幕后,明面上管理内外事务的是红手套,以及他的耳目们。这两个人如果说要拒绝你们加入,确实是有资格将你们排除在外的。”
他的声音大概也传入了珠暗的耳中。而见到恶魔术士不友善的态度,珠暗便亲密地搂抱住了我的臂弯,并且用带着煽情意味的语气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丈夫占有欲特别旺盛,他是不会把我放走的。而只要是他说的话,我什么都听、什么都做。”
说着,她进一步地依偎到了我的怀里,我甚至能够隔着布料感受到她身体的玲珑曲线和暖和的体温。与此同时,她用手指隐蔽地在我的后腰处轻轻滑动。这是我们昨晚约定好的暗号,是“配合我”的意思。
而她在说到后半段话的时候,语气也微微地加重了,这无疑是在提醒我。我昨晚对她说过,在不涉及性命和道德问题的前提下,只要是她说的话,我什么都听、什么都做,而这个约定并不是天一亮就会解除的。我便也只好像个真的占有欲很强的恶魔术士一样,故作粗暴地揽住了她的身体。
在两个恶魔术士的面前,我可以显得嚣张和傲慢,甚至可以展现出敌意,却绝不可以显得不够纵欲,手脚放不开。
但无论是我还是珠暗,在这种“亲密相处”的演技上终究还是门外汉。面前的两个恶魔术士似乎看出了不对劲,他们的眼神浮现出了些许疑窦的色彩。
“不好,他们怀疑你们了,你们快做点什么!”输作略带焦急的声音再次传入我的耳中,但我总感觉他是不是在幸灾乐祸,“就按照昨晚商量的来,快点,不要磨磨蹭蹭!”
珠暗维持着依偎在我怀里的姿势,仰起了她文静而又美丽的,甚至显得端庄的面容注视着我。同时,她再次隐蔽地用手指在我的后腰处画了暗号,这次是“按计划行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