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一动不动,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定定的望着乐正兴运。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乐正兴运看着阿洛的眼睛,也越发的深沉,像是要穿过洛洛的身体,刺透她护着的那个男人的心脏。 乐正兴运走了,他的身影被日头拉的老长,如同前方的路一般,孤独的,只有他一个人行走。阿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转身抱住乐正常,苍白的小脸埋在他广阔的胸膛上,泪水无声的流下。但阿洛看不到,此刻的乐正常望着乐正兴运离去的方向,眼神清明、淡漠,全无一点方才的痴傻、疯癫的模样。 又不过是一个平淡的清晨。戏班的班主,阿洛唤他“叔叔”,一个两鬓斑驳的白着,走路有些跛脚的男人,在院子里煮着午饭。大大的锅子里熬着小米粥,水井边上是刚洗好的蔬菜,清脆的绿叶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的,看着人都觉得清爽了起来。 阿洛会清晨到溪边浣衣,午饭前回来,晾晒好洗好的衣服,等晾好了,午饭也好了,乐正常已经在叔叔的指点下摆好了桌椅碗筷,叔叔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桌,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乐正常安静的扒拉着饭菜,阿洛与叔叔之间的说笑与他无关,如果不是扒了一身的米粒儿,外人见了只觉得这个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阿洛跟叔叔说着话,一边给乐正常掸去饭粒儿,捏着精致柔软的手帕给他擦擦嘴。叔叔见了,也只是一身沉沉的叹息,阿洛只是淡淡的看叔叔一眼,却无他话。 如果日子这么一直下去,说不定也是极好的。但是大部分时候,都不能够天遂人愿的。这一次,也没能遂了阿洛这个心愿。 突如其来的心慌,扰乱了阿洛溪边锤衣的节奏。顾不上堆在脚边的脏衣服,她慌忙的往家里赶去,远远的望见家门,没有炊烟升起,死一般的寂静,阿洛心慌得更加厉害。推开竹子编成的院门,晾衣服的杆子倒了,她喊了叔叔和乐正常的名字,无人应答。 阿洛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心跳的更加厉害,快要喘不过气来。进了厅,没有人,卧室,也没有人,最后,她走向了虚掩着门的柴房,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她都没有推开门的勇气,好像推开了,她的世界会崩塌般。 柴房的门还是开了,不是阿洛推开的,而是一只血迹斑斑的手,从屋里的地面伸出来,搭在了柴房门的最底下,扒拉开了。阿洛捂住了嘴巴,眼中已泪水奔腾。她冲了进去,叔叔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挣扎着抬起脸,费力的斜着眼角看了阿洛一眼,便彻底没了气息,像是憋了这口气就是为了再见阿洛最后一眼。 阿洛想要扶起叔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的眼泪砸在叔叔的血液中,转瞬即逝,与血液融为了一体。一瞬间,阿洛头脑一片空白,整个胸膛被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撑满,快要炸开,但却怎么也撑破,以至于她的喉咙甚至发不出一声哀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但阿洛并未倒下,而是被门口走出的男人护在了胸前。那人,正是乐正兴运。 阿洛活在悲伤里,直到现在,也不肯醒来。 如果不是乐正常,阿洛不会如此。乐正兴运这么认为,这份仇恨,随着阿洛的沉眠,一直持续到现在。 乐正常苦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而是成长为与自己一样的高大的男人,是寒昭国的二王子。乐正兴运的眼神灼灼,望向乐正常,想要将他千刀万剐。如果十几年前能够料到现在弟弟视自己如死敌般,自己还会任由母妃那样对待自己吗? 乐正常摇摇头,走出屋外。 乐正兴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么些年,恨意只增无减。他不能原谅自己最爱的亲哥哥杀害了母妃,也不能原谅阿洛至今躺在床上无法苏醒,而这又是因为乐正常。自己的人生,好像一直都被“乐正常”这三个字比较着、衡量着以及打压着。 自幼在所有人眼里,乐正常都是天之骄子,有他的地方,永远没有人能看到乐正兴运的名字。而自己永远只能跟着哥哥的背影,跟在后面。所以他故作潇洒,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甚至想着,或许这样也好,无忧无虑的生活会更适合自己,哥哥适合做储君,适合做这个国家唯一的王,那就让他做去,只要自己能够一直这么自由自在吃喝不愁就行了。 可是,他遇见了阿洛。 如果说,之前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甚至也好像真的从这种自我安慰中得到了救赎,那么阿洛的出现,让他觉得,好像之前的救赎,真的是虚假的自我安慰,而阿洛,才是他真正的救赎。和阿洛在一起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那是在阳光下挂在脸上的自由。 可是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哥哥当上储君的日子开始,又或许是他在哥哥的屋子里看到阿洛做的香囊的时候开始,又或许是阿洛看见哥哥会脸红的时候开始。他开始嫉妒阿洛与哥哥的亲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