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今长脑子了,什么都不再去问,对她来说亦是明哲保身之策。 山里天气奇怪,连下了三日的秋雨,这老林子里的地面就没有干燥过。 小七的风寒也没有好过,断断续续的发烧,人软塌塌的没有力气也就赶不了路,因而便被困在了山里。 谢玉要去附近的镇子上取药,但小七抓住他的袍摆不肯松手。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的,“等你回来,我就无了。” 谢玉虽不说什么,但到底不再走了。 非小七夸大其词,追杀她的人从来没有断过。 裴孝廉是第一拨,自被卸了刀后虽再没有来过。 魏宫里的人是第二拨,自山神庙被杀后虽亦没有再来过。 这之后便是第三拨,但第三拨不知是谁的人,小七总能听见捕兽夹子“吱呀”一声,也总能被“阿呀阿呀”的惨叫声惊醒。 后来谢玉趁雨声稍歇,砍了许多树枝,亦是两头削尖了,把洞口围了一圈。 于是小七便总看见蒙着脸的黑衣人贼眼溜溜地来,很快又提着一条血淋淋的腿一瘸一拐地逃。 她窝在洞里数着,这样的黑衣人前仆后继的,总有四五个了。 他们不必去洞外狩猎,自有野鸡小兽打此路过,被捕兽夹子夹住腿脚,抑或扑通一声掉进陷阱。 但大多还是野鸡。 因而便成日吃鸡。 烤鸡、炖鸡、叫花鸡。 连喝了几日的鸡汤,小七看见鸡就反胃,她泪眼汪汪地叫道,“谢玉,我不想吃鸡了!” “那你想吃什么?” “只要不吃鸡,吃什么都行!” 这日,总算叫她喝上了山菇汤。 雨后才出的野山菇,当真是鲜美呐! 软些的洗净了撕成条,硬些的便用匕首细细切了,一股脑地倒进陶罐里煮着。 谢玉有一只宝贝小罐,内里盛满了盐巴与胡椒,还有几种不知名的香草,待山菇汤煮个七八分,便撒足了佐料,那鲜香的味道能溢出好几里地去。 小七一次能喝半罐子。 继而果腹的便是成日的山菇。 褐色的、黄色的、黑色的,白色的。 山菇汤、烤山菇、煎山菇、胡椒拌山菇。 小七又吃得反胃,泪眼汪汪叫道,“谢玉,我不想吃山菇了!” 接着便是一整日的山菇炖鸡。 也罢,也罢。 但这些从来都是谢玉去做,小七不必做什么。 从前都是她侍奉旁人,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洗手作羹汤。 甚至不曾谋过面。 但也不知为什么,小七心里对谢玉充满了依赖。 虽不曾见过他的模样,但这依赖说不清也道不明。 能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能直呼他的名讳,不必去想宫闱内宅里的森严等级,不必下跪,不必磕头,连猜疑都不必有。 他为她杀人,为她举炊,她要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从也不问一句为什么,也从不向她索取什么。 虽然小七两手空空,并没有什么值得索取的。 她只要眼巴巴地叫他一声“谢玉”,不管她提什么,他都会尽其所能。 似乎忘记了,谢玉原本只是要来查她的人。 可在这小小的山洞里,好似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