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玩回道:“举江东之众,决机於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倘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瑜。他的临终之言已经包含了对自己及其弟最客观的评价,他们是兄弟,兄长最了解弟弟,当然在《吴书》上也有对他们二人的评价,孙常侍还可以去请教伏波将军,他是孙吴宗室,应该更了解一些。” 陆家和孙家的关系很复杂也很纠结,陆玩这样回答已经算是给足了孙家面子。 孙霖却神色一肃:“听说那些刺客来自会稽郡,到底是谁对吴郡陆氏子弟下此狠手,不管是挟私怨报复,还是有其他原因,既然发生在梁国境内,王爷自然是要过问的。” 陆玩缓缓说道:“孙常侍,其实眼下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即使你今日不来,明日我也正准备去梁园找你商议。” 孙霖疑道:“这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玩撩袍坐于他对面,面容严峻:“去年闵府丞抓捕了一名叫于恩的江湖术士,府牢后墙还离奇倒塌,这件事想必孙常侍也是有所耳闻,墙体并非因年久失修自然倒塌,而是人为破坏所致,闵府丞逮捕于恩的真正原因恐怕也不是利用符箓、医术等手段迷惑百姓那么简单。” 孙霖十分震惊:“竟有此事?什么人这么大胆故意损坏府牢?” 陆玩一脸平静的说道:“此事还是谢兄今早告知我的,因为席汝桢逃狱,他亲自讯问了那些狱卒,一名老狱卒无意中说出了后墙倒塌的真相,原来赵公甫也是于恩的信徒,提前在墙根挖坑,趁着墙壁倒塌大牢混乱之际,私自偷偷的放走于恩。” 孙霖紧紧地盯住陆玩的眼睛:“席汝桢是被赵公甫救走的,莫非他也和那个江湖术士有什么牵连?” 陆玩回答的模棱两可:“也有这种可能。” 孙霖叹了一声:“若真是如此,这件事就严重了。”然后迷惘地望着裴頠,似乎是想要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裴頠的声音有些沉闷:“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去解决,把不同的事情揉在一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裴兄,于恩此人——” 裴頠立马截住了他的话:“孙常侍,这些事没必要对我说,你可以去找任内史和袁散骑,或者去禀告梁王。” 裴頠的目光又落在陆玩身上,有意放慢了语速:“士瑶,待会替我把殷家送的那些东西退回去,我没有理由收,也不想去他们府上赴宴。”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另一边书房内,雨轻正拿着那支兔毫笔,仔细端详着,梅鹿竹笔杆,红湘妃竹笔帽,古朴素雅,笔杆上还有篆刻,不可一日无此君。 这样底色蜡黄花纹层次分明的梅鹿竹可以算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好梅鹿较湘妃更为难得。 怜画一面整理着张舆送过来的苔纸,一面笑道:“这支兔毫笔真好看,想不到公安小郎君还会制毛笔。” 雷岩也看了看那支毛笔,摇了摇头,说道:“用这么昂贵的纸和笔只会增加书写的负担,还不如用废纸烂笔,因为无所谓,无挂碍,随意挥洒,反而能更加得心应手。” 谷蘗左媛捧着一本书籍,笑嗔道:“你一个使刀的人懂什么,善书不择纸笔,择不择笔,跟控笔能力有关系,她的书法造诣还没那么高,用精良的笔,顺畅的墨,平滑的纸,写出来的行书才进步那么一点点,要是真用废纸烂笔,她连楷书都写不好,更不用练行书了。” 雷岩的父亲以前教她认字,她都是在沙子上练字,自从跟在雨轻身边,她才开始在纸上练习书法,昨日王祷还亲自教她写楷书,并送给她一些上好的蚕茧纸,她这次没有拒绝,而是欣然接受。 “我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到家,所以他们送来的纸笔,我会好好用的。”雨轻扭过头望了她一眼,发现她看书看的咯咯笑,便问道:“你也觉得这是笑话书吗?” 左媛点头道:“当然了,对了,这本书是从哪里买来的?” 雨轻自嘲地笑道:“这本笑话书没花钱,有家书肆正好做活动,买一送一。” “什么书还买一送一?” 梁辩循声走至窗下,讥诮笑道:“左先生文采斐然,是洛阳尽人皆知的大文豪,可惜他的小女儿不学无术,连首正经诗都作不出,就这种水平还好意思说自己在荀家私塾念过书。” 左媛合上书籍,争辩道:“作诗写字本来就不是我们这等女儿的分内之事,只要做好针黹纺织事就可以了,你不是也去了谢家念过几年书,昨晚也没作诗,只顾着吹牛,说什么编写一本昆虫大全,我看你也只会养蜘蛛了。” 雨轻笑了笑,就走出了书房,和梁辩一起去水榭那边,梁辩就把从滕子昂那里听到的有关粟筱筱的事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