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皇后见王阿渝失神,笑着说:“王姬一会儿就过来,大家晌午一起在这里用膳吧。” 还是第一次被邀在椒房殿进膳,王阿渝有些雀跃,连忙应下:“是。” 忽然,李尚宫有些跌跌撞撞进来,见了窦皇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阿渝向窦皇后请示,不动声色上前,俯下耳朵。 李尚宫浑身颤抖,眼含热泪道:“孺子,银杏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据......据说在蓬莱河里......漂了起来。” 王阿渝一愣,“什么漂起来了?” 李尚宫突然捂住嘴,哭出声来。 王阿渝觉得有大事发生了,回身向窦皇后解释:“皇后,妾......” 窦皇后很体谅地摆了摆手,“有重要的事就去办吧。路上小心你自己的身子,孩子还没长结实呢。” 王阿渝匆匆掖手蹲了蹲,辞礼而去。 在殿门口,又碰到刚下车的王姬,只来及招呼一声,就匆忙上了马车。 王姬还纳闷,这是有什么急事么? 夏日的蓬莱河,像往常那样,清风徐来,水波荡漾,往水边一站就有一股清凉感。 只是这两天忽然氤氲了水汽,平时清亮能极目远眺的水面,像起了一层薄雾,到晌后不散,隐隐一丝不详的气息。 据蓬莱河附近的黄头郎说,晌前有宫中贵人来乘凉荡舟,他摇船在蓬莱小河里转了好几圈,想去摘些莲蓬,刚把轻舟摇到东边有蒲苇的地方,忽见水面上漂着一件杏黄的衣物。 他本以为是哪位侍从贪凉下水洗澡,衣裳丢在岸边,给吹下水的,就拿着木枝挑了挑,没挑动,摇近一看,却是一个宫装的女子,面朝下,身下聚了一群鱼,正在啄食。 上前一摸,人已凉透,身躯僵直,手脚泡得雪白。 蓬莱河据说每年夏天都会淹死贪凉洗野澡的人,少府为此还专门在水边挂了“禁泳令”,但依然挡不住大胆的下水者。 黄头郎以为这个也是私下洗澡淹死的,费了好半天劲才拖上岸来。 由于人越聚越多,终于有人认出这是太子宫长明殿里的银杏,才把消息传到李尚宫那里去。 王阿渝到达时,远远看到自己送给她的那件明艳深衣,心往下沉,但深衣下银杏的小胳膊小腿儿都已膨胀出一倍,好端端的女孩转眼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甚至开始发出异味...... 王阿渝觉得眼前一黑,被手疾眼快的苏小鱼扶住了。 “孺子,小心身子。” “这......这是银杏......我没看花眼吧?这样的衣裳是不是其他人也有?” 苏小鱼踮脚尖,打眼一看就知道是银杏,人给泡浮肿了,身高却没变,平时那么可人的小女孩,现在说殒命就殒了。 他只能叹着气点点头,拦住王阿渝不让她再走近。 但从后面一路跟跑来的李尚宫,则发出长长的嚎叫,连滚带爬扑了上去——平静的蓬莱河边顿时哭声震天。 王阿渝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眶湿润,喉咙发堵。 这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孩,自己从一见面就喜欢她,否则也不会李尚宫说了一声就留下了她。 在自己被贬进永巷浣洗室时,她就与李尚宫交替,提着食盒等来看自己,怕餐食凉了,她会把食盒捂在怀里,肉肉的小胖手露在外面冻得通红。 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会露着两排好看的小米牙给自己盛汤饼,还要帮自己洗衣裳......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抱小郡主,就如幼猫拖咸鱼,看着就吃力,但一个爱抱,一个爱被抱...... 这么好的人,现在她就活生生没了? 说她是自己洗野澡淹死的,她一百个不相信! 谁洗澡不脱衣裳的?何况这衣裳她如此珍爱。 要说她不小心掉下去的,可有证人证据? 王阿渝突然站起来,“去慎夫人宫里,我有话问采薇!” 苏小鱼小声道:“据说采薇已不在慎夫人宫里做事了。” “她去了哪里?” 苏小鱼吞吞吐吐:“应该是去了关雎殿。” “走,去关雎殿!” 苏小鱼赶忙拉住她,“是不是先和太子商议一下,再说?” 王阿渝觉得心胸闷得要爆裂了,根本等不到与刘启商议。 “去关雎殿,现在,即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