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来得很快,在她算着她就要到了时,她果然到了,一款优雅的青色深衣,和做美人时没什么两样。 她生平最恨这种会装的人,做了皇后还故意装出一种娴雅恭谨的气度来。 王阿渝是提着柚肉茶汤来的,很远就能闻出柚果那种特别的清香。 在殿门口时,她停住,向外面的人点了一下头,“若有事,你就先回去,没事就稍等我片刻。” 外面的应该是李尚宫或小槐吧。 “我知道你会来的。”栗姬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情。 “天热,喝盞茶汤吧。” 王阿渝进来把满是杂物尘土的案子收拾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宫帕,铺在上面,取出两只茶盏放在宫帕上,提壶把煮得香喷喷的汤汁注入盏中。 “知道你喜欢这种柚子味的,今天特意煮的。我家大女儿也喜欢喝这种甜甜的,还特意给她留了一些。” “你想弄死我,就直接来,为什么弄这种场面?想软刀子折磨死我?” 栗姬真觉得不合自己的脾气,盯着她,没打算领情。 “笑里藏刀,背后杀人,就是指你这种人吧?你直接给我来一刀痛快的不就行了!整天这样演戏给谁看呢?” “我能演什么戏?人在做,天在看,我能欺天么?身为皇后,职责所在而已,能眼睁睁看着你天天过这样的日子?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荣,如今都是我的庶子,我作为主母在宫里就应该照顾一下他们的母亲。” 王阿渝声音淳厚,温文尔雅,“所以,你现在不要动不动就说死呀活呀的,看在两个儿子的面上,也要好好活着。我们女子这么辛苦地生儿育女,不就是期望他们一天天长大,娶妻生子,然后跟着安享天伦之乐么?” 然后向殿外看了一眼,“我改日让少府的人来把你的院子和殿里......重新收拾一下。圣上在气头上,您也别太在意,等他气消了,止了禁足令,你这边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呀。” 这一通全是好话,但栗姬听着简直牙疼。 “王阿渝,你说这话,是不是在恶心我?我们几时有这样的交情?” 这两人本不该有这样的话,不是么? 她还到殿门口看了看,门外只看到一个年轻垂头的小厮,都搞不清她故意对自己好,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目的。 “那天晚上,我可是要想你的命的!你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吧?大家打开窗牖说亮话吧,你又何必弄这些曲里拐弯的?” 王阿渝淡淡一笑,“我以前也有些直性子,因为我也是美人,行事做事不需要考虑太多。但现在,我是皇后——” 王阿渝着重强调了这一点,似乎也知道这样能刺激她,“我就需要有皇后的样子,替圣上多考虑一些。怎么说,你也曾是圣上宠爱的帝姬,旧的情谊还是有的,后宫里,终究要回到家和万事兴上来。” 这种闲适的语调让栗姬火冒三丈,“少废话!你的族人都满门抄斩了,你也这么淡定,也谈家和万事兴?” “但事已至此,也得面对现实呀。难道——你还要怪圣上不成?” 一个挑衅的眼神发过去,王阿渝又是淡淡笑了笑。 “前几日,我去过东宫了,太后说重话训诫了我,并把你对我所有的不满――说了。我回来反思了很久,自觉德不配位,所以恐慌,和程美人、贾美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隔三岔五来看看你。” 栗姬突然呆呆的,看着王阿渝阴晴不定的脸,不敢相信窦太后会把自己的密奏全告诉了她。 她什么意思? 王阿渝表情丰富深邃,声调却一直平稳和悦,“太后说,她老人家已把您对我的所有指控,都转交了圣上。我怕圣上责罚于我,这些天好好反思了自己,若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我会一一补偿于你......放心,我会好生对待河间王和临江王的。” 那种会意的眼神,竟让栗姬竟打一个寒噤。 现在,她唯一的软肋就是两个儿子了。 为了看到窦太后究竟转交给刘启的是一份什么密奏,王阿渝也是费了一番脑筋的。 刘启明确压下了,不管不问,意味着不追究自己。 但并不意味着自己不想知道她在上面说了什么。 不出意外,那份奏章应该在御书房,而刘启去了上林苑,有什么办法进入御书房看到栗姬对自己的指控? 她想了个法子,和小女儿刘婉与刘寄玩捉迷藏的游戏,玩了一会儿,她总能找到孩子们。 为了让孩子们赢一次,她似悄悄说,如果他们藏到御书房,她就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