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算去,可不就是他吃亏? 路七约莫是觉得理亏,缩着脖子不敢接话,倒是林砚懒洋洋道:“一株凤凰草,足够请多少寻常郎中了?” “废话。”洛神医横眉竖眼,“我是寻常郎中?” 林砚高高挑眉,就不说话了。 他身上的伤看着可怖,其实只是皮肉伤,洛神医三下五除二包扎好,便起身道:“走吧,领我去看看方姑娘。” 洛神医行医数年,见惯了小伤大病。 可他一看方映雪伤势还是吓了一跳,半跪着给她把脉,片刻后低声喃喃:“幸好,幸好,要是再来迟一步……” “她怎么样?”林砚神情有些难看,指尖泛白。 “幸好阎王爷手下留情了。”洛神医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常人若从这么高处摔下,不死也残,她却全须全尾活了下来,且肋骨断裂,就差一两分就会扎入肺里。” 就这一两分,隔开了阴阳之路。 林砚紧绷的身子好似一张拉满的弓,神情浸在暗沉中,模糊不清,良久才挤出沙哑的几个字:“有劳你了。” 经洛神医救治后,方映雪的情况有所好转。 她要断不断的那口气被接上,毫无血色的面色赛雪白,像是冰人似的,见不到半丁生气。 林砚心口蔓上难以言说的痛意,索性坐在一边擦剑,借以打发时间。 剑光映出他森冷得眉眼,像是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路七低着头不敢看他,低声询问。 “主子庄知府是不会轻易罢手了,此地不宜久留,你看?” “回京。”林砚不再犹豫。 他宁愿她怪他怨她,也不愿她再有今日的险境。 洛神医收拾着药箱,适时补上一句:“以方姑娘的身子,若再鞍马劳顿,恐怕连神仙都难留下她了。” “我自有办法。”林砚用剑在地上划出几道线条,动作如行云流水,最后指着其中一点道,“走水路。” 一来水路不似土路颠婆,二则便于摆脱追兵。 至于其他,他顾及不了了。 他将方映雪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相比之下,路七就顾虑重重,没忍住上前一步:“主子,我觉得走水路反而不妥。”..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他,他有理有据道:“我们能想到的,对方未必想不到,不如走土路保险。” 起码地上还有山林人烟,能周旋一二。 顾湘一听就不乐意了,双手叉腰怒目而视:“那我姐姐怎么办?方才神医都说了,她的身子可经不起颠簸。” “这有何难?”路七强忍住不耐,面色却沉下了,“只要放慢脚程,就算她再娇贵,也不会有事吧?” “你……” 顾湘呲牙咧嘴的要扑上前和他理论,却被林砚寒声阻止:“够了,都这时候了,吵什么?” 短短几字,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风,瞬间冻住了她。 她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路七的腰也弯得更低了,林砚却不看他们一眼,斩钉截铁道:“就走水路。” 洛神医缓缓举爪,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其实以我的医术,方姑娘半路就能见好,到时再转土路也行。” 沉吟片刻,林砚点头:“也好。” 早走早安心,一行人准备就绪,便上了路。 朝霞将天地染得鲜红,充斥着不详的意味。衙门内,庄知府心神不定的来回转圈,右眼皮跳个不停。 一个人裹着风大步跨入门槛:“大人!” 庄知府猛地看向他,浑浊的双目微微发亮:“有消息了吗?” “没有。”男人一下子跪下,上半身几乎贴在地上,额头冷汗密布,“恕属下无能,大人,可要再多派些人手?” 无人回应。 良久,他才听见庄知府哑声道:“不必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是。”男人不敢抬头,提着口气退下了。 身为一方父母官,庄知府鲜少有这种无力的感觉,饱经风霜的面容像又老了十岁,透着股灰败。 他自以为胜卷在握,不想会输得如此彻底。 庄家百年清名,真要毁在他手里了吗…… 庄知府目光涣散,像陷入一场噩梦中无法自拔,不知过了多久,庄洛颜从门口探出个头,试探的叫了声“父亲。” 过了片刻,庄知府如梦初醒:“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