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那是从早到晚。
君子是对事,一件事解决完了就是完了,这件事过去了就没事了。小人是对人,一件事过去了还有下一件事,不把你这个人给琢磨没了,他就没完没了。
甚至人都没了,他的怨念还没放下。称心都死了这么久了,云飞居然还惦记着毁掉他的画像。
若是女人也就罢了,哪怕是男人,李泰都能理解,一个太监妒心这么重。
李泰见过多了好人、坏人、奸人、蠢人,还第一次见到像云飞这么心理不健康的人。
“怎么问起他来了?”李承乾平静如水的望着李泰,李泰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就那么不喜不悲不欢不怒。
完全没有二十岁的青春活力,没有朝气也没有叛逆,没有尖锐也没有凌厉,有的只是看穿世事的淡然。
这一瞬间李泰真的有些感慨,感慨每一个人成熟起来的路径,固然有着千差万别,但付出的代价却都是一样的痛。
“我以为他是东宫旧人,比较熟悉事务,命他暂时做宫中领事,他行事很不合我心,当面谄媚、背后自专,身上有股邪气。”
李泰确实对云飞这个人不太满意,他总是擅自安排李泰的生活,衣、食、住、行他都有他的主意,不了解太子的习惯也不知道先请示一下,李泰有时候驳回重来,有时候就将就了。
“他就是那种谄上欺下、得势弄权、失势献媚的阴毒小人。”李承乾平静的微笑着,语调轻缓的说道:“他最擅长煽风点火,怂恿主子干坏事,你不如直接打死他省心。”
在李泰眼里,小黄门子也是人,有错可打可罚,无罪不能乱杀。在李承乾眼里,可没拿小黄门子当过人,一句话忤逆到他,当时就打死。
李泰没有打死云飞的想法,知道他不堪大用,不用他也就是了,没必要毫无理由的就杀人。
“我刚说一句让他离开东宫,他就吓得出首了长孙顺德监守自盗的事。”李泰简单的跟李承乾讲了一遍长孙顺德的事情,然后带着账本离开了。
拿这个账本点库,缺失的东西就一目了然的摆在了明面上,长孙顺德一个人根本拿不了多少。
关键是他干这见不得光的事,肯定会有人知道,为了堵别人的嘴,就得纵容别人也拿点甜头,这一来,长孙顺德拿走个芝麻,东宫丢了个西瓜。
“看到了吗?”李泰敲着账本对李治说道:“一个蛀虫表面上就咬出来芝麻那么大的一个小伤口,其实里面有西瓜那么大的祸患。所以抓住一个处理一个,绝不能姑息。”
“嗯。”李治坚定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很是气愤的说道:“我就说太便宜叔姥爷了,他纯粹是有屁股不愁挨打。”
李泰咂了咂嘴,无奈的看着李治:“晋王殿下,哪个长史教你这么说话的?”
李治萌萌的嘿嘿一笑,忽然又想起了赐给长孙顺德丝绢的事,他左右看看这会儿没有别人了,他问道:“叔姥爷贪赃枉法,按理是罪不可恕的,你怎么让阿爷赐给他丝绢呢?”
李泰抬手摸了摸李治的脑袋,这小脑袋装点事,非问明白了不可,早上的事琢磨到现在,天都黑了还念念不忘的。
“人总是有灵性的嘛,让他扛绢比扔他进大狱还让他难过,那些绢对他来说是极大的羞辱,他会感到十分的惭愧,懂吗?”
李治眨眨眼,半懂半不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觉得羞愧?兴许他觉得有绢可拿很高兴呢?”
“人有脸树有皮,窗户有纸榻有席,人要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话,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真要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那杀了他又能怎样?”
李泰看李治好像懂了七分了,眼神中还有三分的迷茫,他想了想,说道:“假如你悄悄的从二哥这儿,偷走一串铜钱,被下人举报了。”
李治瞪着小眼睛饶有兴味的听着,脑子幻想着二哥设想出的情景,李泰继续往下说道。
“你是希望把铜钱还给我,给我道个歉,再赔我点钱,把这个事揭过去,还是希望二哥铺一地铜钱让你随便拿?”
李治全心全意的沉浸式的想着,想着想着差点哭了,他憋屈的不像个样儿:“我做错事我改,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泰知道这回他是真的懂了,于是笑着说道:“雉奴,你还是小,人心太复杂了,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对你好的,其实未必。罚狼吃肉,用错了就是个笑话,用对了有奇效。”
李治看李泰在对账,他也不懂账目的事:“二哥,我今晚住这儿,行吗?”
“行啊。”李泰以为他困了,便说道:“你先睡吧,我把这些弄完。”
“我不和你一起睡,我去偏殿睡。”
李泰抬眼纳闷的看着李治,去偏殿睡和去立政殿睡有什么区别?你留在东宫不就是想跟我躺床上聊天的吗?
“让那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