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的牛角吹出沉痛的悲壮,摇动的白幡晃出哀悼的凄惶,硕大的帐篷里停放着夷男可汗的尸身。
各种祭品摆满了大帐,拔灼率领着部下高官部署着葬礼上的仪式,以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
他见唐直和曳莽并肩走了过来,心底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曳莽是必须要除掉的,唐直真的会站自己这边吗?
没有十足的把握,拔灼不会轻易的出手,他们既然已经在瓮中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曳莽走到拔灼近前,沉着脸怒问道:“阿爷是怎么死的?”
拔灼捂着脸痛哭,抽泣着答道:“阿爷久病在床,你也是知道的。”
唐直抬手一指帐篷,劝曳莽道:“先进去拜祭吧。”
曳莽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唐直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拔灼眼角紧紧地眯了起来,他看了唐直一眼,唐直摇了摇头。
拔灼的意思是想直接把曳莽杀死在帐篷里,唐直表示不同意。拔灼靠近唐直,压低了声音地问道:“有何不妥?”
“青天白日的,做这么昭彰。”唐直悠悠地长出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月黑风高杀人夜,这都不知道吗?”
拔灼轻声道:“晚上灵堂也是亮的。”
唐直凑近些,小声地说道:“天一黑他就会走,你现在就派人去半路上设伏,到时候射杀他就是天经地义的。”
拔灼点了点头,问道:“他真的会走吗?”
“我亲自送他。”唐直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帐篷的门口,曳莽已经磕完了头,大咧咧地走了出来。
拔灼抬袖口压眼角,假装擦擦眼泪,待曳莽走到近前,他开口说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呢,既然你也到了,咱们开始祭帐吧。”
按照突厥的习俗,拜祭的人需要绕着帐篷走马七圈,绕帐呼号,大声的哭喊,最后一圈走到帐门的时候要以刀剺面,然后大哭,血泪俱流。
这个拜祭的人并不只是子孙亲属,还有其他前来参加丧礼的人,像唐直就属于是赶上了,也必须得照脸上来一刀。
曳莽是不在乎,他既然是来参加丧礼的,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他粗声大嗓的答应道:“那就开始呗。”
“诶~”唐直可不想真的在自己的脸上划个口子,他说道:“祭帐须得有个好时辰才行,明日清晨太阳初升之时正宜祭帐。”
“嗯,”拔灼不懂也不信什么时辰不时辰的,他知道这就是唐直不想划破脸,才故意拖延,晚上他就跑了,根本等不到清晨。
不过拔灼并没有说破,而是就势答应道:“就依唐将军之言。”
唐直微微一躬身,柔和地说道:“你们节哀,我先退下了。”
唐直转身就走,曳莽抬腿就追,唐直停住脚,说道:“你不该留下来留灵吗?跟着我干什么?”
曳莽也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就本能的想跟唐直在一起,被唐直一问,他就尴尬地挠头。
唐直看一眼夷男的大帐篷,轻声地说道:“好歹做个样子。”
曳莽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唐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天近黄昏,曳莽守灵守得头晕眼花,便寻个机会奔唐直的帐篷而来,他轻挑门帘,见唐直姿态娴雅地盘坐在兽皮上,他身前是一张红漆的小矮桌。
桌上摆着一张古香古色的琴,琴前面的香炉里燃着一支香,唐直见他进来了,微微一笑,双手在香火头处拢了拢,然后轻舒十指,认真地弹起了琴。
曳莽就静静地坐在对面,他不懂曲子,但他就是特别地喜欢听唐直弹曲,每次听都感觉心异常的平静,那种享受很难用语言去评说。
唐直弹完了曲子,让人摆上一桌丰盛的宴席,还破天荒地斟了两杯清酒,曳莽有些意外地问:“唐兄,你不是不能饮酒吗?”
“今天日子特殊,我陪你喝几杯。”唐直端起酒杯敬向曳莽,曳莽激动得差点连杯子一起丢进肚子里。
菜真的是硬菜、酒真的是好酒、人真的是贵人,曳莽很快就吃饱喝足了,带着七分醉意的问:“今晚还走吗?”
“当然走,迟了就走不成了。”唐直笑呵呵地看着这个真心信任自己的人,可惜他的这份真心来的太晚了一些。
唐直真心想和他交朋友的时候,他自以为聪明的跟唐直玩心机,唐直对他冷了心,开始拿他当一枚棋子的时候,他倒是学会了真心以对。
唐直看出了曳莽的顾虑,他就是怕跑半路上会节外生枝,于是唐直安慰他道:“不必多想,我和你一起走。”
听说唐直跟自己一起走,曳莽立马就来了精神,只要有唐直在,千军万马都吓唬不了曳莽。
在曳莽眼里,唐直就是神一样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