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豪绅运动在平阴遍地开花。
那方家被民众围堵得水泄不通, 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手持棍棒刀具,堵在门口纷纷叫嚷他们把土地交出来充公。
魏氏听着外头吵嚷的叫骂声,只觉得头风病要犯了, 她捂着太阳穴, 暴脾气问:“衙门的官差呢, 怎么还没来?!”
家奴哭丧着脸回应她,“方才衙门那边说到处都在报案, 他们无暇分身, 让勿要开大门……”
听到这话,魏氏鬼火冒, 破口大骂道:“我干他娘的!平日里收商税养了一群什么玩意儿?!”
章妈连忙安抚道:“娘子勿要气恼,恐气坏了身子。”
魏氏火冒丈,根本就收不住,“外头那群狗日的, 妄想着来瓜分我们商贾的田产, 做他的春秋大梦, 我方家凭什么要当菩萨去救济他们, 凭什么?!”
院子里的方大郎则急得团团转。
这些日真是多事之秋!
先前老子被抓落狱,后又被衙门查商税,这会儿老百姓又闹着土地均分, 他们方家不知触了什么霉头, 简直有毒!
不仅他们家头痛, 其他街道的商贾也倒了霉。
有家骨头硬, 跟打豪绅的老百姓隔墙骂街,结果被外头泼了两瓢粪水进院子,这才偃旗息鼓。
胡县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遍地开花时, 还是被那场景吓坏了,忙得跟陀螺似的,不停地转。
赵雉这群人已经有经验了,无比淡定地告诉他,只需要把重心放到余家就行,因为他们家养得有私兵。
其余的派几个官差士兵去维持秩序,只要双方不发生肢体冲突就好,因为多数老百姓都比较听话,他们只想分土地,不想惹官司。
这不,平阴的官盐贾丛修也在涉足,忽然掀起打豪绅的运动他也差点遭了殃。
有好几拨不分青红皂白的老百姓手持器具要来打他家,他的求生欲极强,赶忙取出□□牌子,上面写着硕大的几个字“安县官盐”。
贾丛修又怂又激动地跟众人解释,“我们是安县来的官盐,衙门里的人,不是豪绅!”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原是自己人。”
贾丛修连连点头,“对对对,自己人!自己人!安县来的自己人!”
众人这才散去。
结果没过多时又来了一拨。
贾丛修:“……”
妈的,有完没完!
最终那怂蛋怕自己在平阴出岔子,灰溜溜地出城回安县避难去了。
目前城门尚未完全封闭,可以进出,只是查得较严。
贾丛修屁颠屁颠滚回自己老家后,他跟夫人金氏提起现在平阴城里的情形,那叫一个激动,活像自己去打豪绅一样,声情并茂。
金氏嫌弃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活像咱们贾家就没被打过似的。”
贾丛修噎了噎,“我看热闹不行?”又嘴硬道,“公家从我身上薅羊毛,我又从公家身上薅回来,两不相欠。”
金氏被气笑了,“合着你还嘚瑟了。”
贾丛修庆幸道:“幸好平阴没有咱们的田产,要不然又充公,我可得肉疼死。”
金氏:“说得也是,隔壁郡的田产他们总不至于打过去给充公了。”
贾丛修精明道:“这年头,还是田产保值,以后挣钱了得多多益善。”
金氏点头,“咱们不在永庆郡里购置就行了,去其他郡买,就不信其他郡也会被充公。”
夫妻俩对田产非常执着,他们的共同目标是遍地都有贾家的田产,反正现在公家的钱好挣。
平阴混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安县这边来了,人们听说那边也要搞土地下放,全都激动坏了。
这不,先前倒插门或嫁过来的人们听说娘家也要分土地了,个个都兴奋不已。
他们这些人虽然下户过来,但家里头还有亲人,只要能把土地打下来,那夫家娘家都有地种。
于是下户过来的平阴人纷纷组团一起回去帮助家人们打豪绅。
一夕之间,平阴又陆续涌进来不少人助威。
这边只有两百兵,维持不了遍地开花的秩序,赵雉又调遣了两百兵过来,以防生乱。
那余家是个刺头,余大郎仗着有私兵护佑,趾高气扬,就不信这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能把他的田产夺了。
官兵挡在中间,以防私兵跟老百姓直接发生肢体碰撞引发血案。
外头的佃农也不是怕事的,指着他家大骂,骂他老子是贪官,挣下来的千多亩田地全是在做县令期间捞的,狠该严查贪官污吏。
余大郎被气的不轻,跳脚道:“我放你娘的屁!你们这些狗日的杂碎,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若不是我们余家有田地给你们种,统统都喝西北风去!”
“你骂谁是杂碎?!若不是我们这些佃农种田养余家,你们这些孙子早就饿死了!”
“对啊,我们一年忙到头交七成租子给余家,你还不用上公粮,我们凭什么要养你们这群贪官污吏!凭什么!”
“给我吐出来!吃进肚里的都给我吐出来!”
“还他娘的敢养私兵,你们余家一白丁,哪来的胆子敢养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