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跟那年轻战俘一样忍不住思考他们为什么要打仗。
打仗自然是为了保家,可敌军攻过来却是为了把权贵手里的土地分配给他们的家人,那他们打仗的意义又在哪里?
有些问题不能细想,一旦认真思索起来就会觉得自己像个二傻子。
这不,对自己产生怀疑的年轻战俘穆三郎在休息时忍不住同其他战俘说起这事,他们都觉得肯定是俞州人洗脑忽悠。
要知道老百姓是这个世道的最底层,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抬举他们?
然而遗憾的是,没过两日他们便亲眼看到当地人在里正那里排队拿旧的地契去更换新的,领新分下来的自耕地。
有村民路过他们时贱兮兮地炫耀,拿着新得的土地地契和跟衙门签订的租地契约,朝他们说道:“你们梁州兵这帮傻子,把俞州拦在外头图什么呀?人家来给你们家里分土地不好吗,取缔你家的徭役不好吗,非得守着汝南王府,他能养你们全家?”
有战俘不服气,说他们忽悠人。
那村民当即把地契和租地契约拿给他们看。
一帮人全都围了上来。
有人识得几个字,把地契上的内容磕磕巴巴地念了出来,虽然许多字不认识,但大体意思是弄明白了的。
村民问道:“我家有六口人,公家跟我说地契上有十二亩自耕地,你们看地契上有写吗?”
识得几个字的梁州兵指着地契上的手写体,说道:“这个就是,十二亩,没错。”
村民又道:“公家说不允私自买卖土地,会坐牢,地契上也写了的,在哪里?”
梁州兵不认识“禁止”二字,但认得“买卖”,指着它道:“应该是这个。”
村民:“租地契约上说我家租了公家三十八亩田地,上头有没有写?”
梁州兵点头,“有写。”
那村民彻底放心了,得意道:“这些年天灾人祸,死的死逃的逃,我们村的人口少田地多,分下来的地听说比隔壁要多。
“从现在开始,除了上交三成的公粮给衙门外,其他的租子统统取消了,七成粮都进自己的口袋。
“待年前把村里的路扩宽修好了,徭役也能取缔。
“那帮俞州兵打到哪里,土地就分到哪里,你们这些梁州兵跟他们打什么呀,莫不是嫌家里头有吃不完的粮?还是你们那边的衙门能养全家?”
这话噎得众人无语。
也有其他梁州兵不信,又继续问了几嘴。
那个识得几个字的兵点头说地契是真的,上头还盖得有官印,做不得假。
众人集体沉默了。
那村民跟其他邻里拿着地契有说有笑地回了家,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有些无语。
在场的战俘大部分家中都是梁州务农的庄稼人,现在俞州打过去要把富人手里的土地打下来分发给老百姓,他们那些当地人却拼了命阻拦着,图啥?
一时间,他们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这不,一梁州兵露出奇怪的表情,“我参军是因为家里头穷养不起家,这才去了军营里,为那点军饷拼命,结果这边的俞州土匪打过去是为把权贵手里的土地抢来分发给我家里头,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识字的梁州兵不禁露出苦笑,“我们还拦着人家呢。”
“所以,我们这帮兄弟到底是在为谁卖命?”
“……”
这个问题把他们问得郁闷至极。
三观全都有些崩。
敌军,变成了拯救他们家里人的救世主,而他们却拼命拦着不让那些人去把土地打下来,这世道太他妈荒唐了,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金林老百姓分土地的事把梁州和青州的战俘们刺激得不轻,个个都觉得自己像被忽悠的智障。
而当地维持秩序的官兵个个抬头挺胸,神气得不得了,因为当地人对他们的态度很是客气,但凡看到,都会主动打招呼喊一声官爷。
那种客气跟害怕无关,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毕竟谁不喜欢能打下土地分给自己的士兵呢?
那种内在价值体现是梁州兵没有的,并且俞州兵的福利也不比梁州那边的差,甚至更完善。因为赵雉当过兵,知道这群人的需求,对他们毫不吝啬。
金林这边的见识给战俘们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不管他们嘴上如何,心里头还是酸得要命。
衙门的梁萤知道这事后,送信让石坪那边把所有战俘全部押送过来,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此举让陈安等人摸不着头脑,金鸣忍不住道:“金林要这么多战俘过去作甚,就算修路,应也够用了。”
赵雉看向陈安:“是谁讨要的?”
陈安答道:“是大长公主。”
赵雉默了默,说道:“多半是想在战俘身上打歪主意了。”
众人:“???”
赵雉:“六千多人的战俘,她既然想要,就全都押送过去,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甘宗群捋胡子,“一群战俘罢了,能有什么用处?”
赵雉道:“你我手里没用的东西,在她手里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我猜,她多半是想把那些战俘策反放回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