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埋怨不已。
可是一家子的日子委实难过,老大做了上门女婿,老二前几年因为生病搞得家徒四壁,结果还是人财两空。
老三为了撑起这个家去投了兵。
参军有粮饷,这两年勉强还完当初医治老二留下来的债,眼见日子渐渐有了起色,攒够了讨媳妇儿的钱就退伍,不曾想老三没了。
家里唯一的支柱没了。
蔡婆子以泪洗面。
半夜忽然听到敲门声,起初蔡婆子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后来仔细听,外头似有人在叫喊。
她迷迷糊糊睁眼,困惑道:“三郎回来了?是不是三郎回来了?”
旁边的穆老儿被惊醒,心中有些怵,“老婆子莫要瞎说,你是不是睡迷糊了,三郎已经去了。”
蔡婆子到底想念自家崽,在黑暗里坐起身,再也睡不着了。
穆三郎在外头敲门,喊阿娘开门。
屋里的穆老儿也听到了声响,心惊肉跳地坐起身,说道:“外面好像真有人?”
他们家是独户,也没听到狗叫,忽然听到动静,不免觉得蹊跷。
“阿娘,给我开门,三郎回来了。”
蔡婆子心中又惊又喜,“三郎回来了,三郎回来了!”
她忙下床拿火折子点油灯。
穆老儿非常警惕,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道:“半夜三更的,莫不是鬼敲门?”
这话把蔡婆子唬住了,不敢再动。
外头的穆三郎又喊了两声。
蔡婆子心中惴惴,小声道:“那声音听着耳熟,像我们三郎。”
穆老儿神经质道:“外头若有人,黑子怎么不打响声?”
蔡婆子:“……”
被他这一说,后背不由得冒起白毛汗。
殊不知外头的土狗正欢喜地摇尾巴围着穆三郎转,硬是没吠叫过一声。
屋里的两个老人紧张不已,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穆三郎也觉得怪异,又喊道:“爹、娘,你们给我开门啊,我是三郎。”
蔡婆子终是憋不住了,红了眼喉头发堵道:“儿啊,你走吧,若是缺了什么,明日给你烧些过来。”
穆三郎:“???”
他听着不对味,后知后觉道:“你说什么胡话呐,我从石坪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听到这话,蔡婆子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去点油灯,急赶匆匆去开门。
外头吹进来一股冷风,穆三郎站在门口,脸冻得通红。
当时他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整个人风尘仆仆,落拓至极。
蔡婆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的人,把油灯端得高了些,去照他的脸。
瞧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真的是她家的三郎。
蔡婆子再也憋不住失声痛哭。
穆三郎抱住她,也是激动不已。
穆老儿提着扁担,看到穆三郎地上的影子,才红着眼眶不可思议道:“三郎当真回来了?”
穆三郎见到屋里的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忙应道:“儿回来了,儿没死。”
穆老儿扔了扁担,忙上前摸他,有温度有生息,是他家的三郎。
老两口失而复得,不禁眼泪花花。
穆三郎饿坏了,蔡婆子忙去给他煮吃食。
穆老儿上下打量他,抹泪道:“天可怜见,三郎回来就好,以后再也别出去了,你阿娘受不了那担惊受怕。”
穆三郎:“儿以后不走了。”
当即把他在石坪被俘虏后的经历同自家老父亲说了说,听得穆老儿半信半疑。
不一会儿蔡婆子端来一碗馎饦,穆三郎狼吞虎咽。
穆老儿跟她说起那帮俞州土匪,蔡婆子诧异道:“有这等好事?”
穆三郎口齿不清,“起初我们都不信,但金林那边确实家家户户都有自耕地,当地老百姓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们蠢,挡自家财路。”
蔡婆子抱幻想道:“倘若真能得土地,那三郎以后就不用去卖命了。”
穆老儿还是觉得这个世道魔幻,指着外头道:“杜乡绅家的九百亩田地,全部打下来分给咱们这些没地的老百姓?”
穆三郎应道:“对,全部充公,由衙门分发给有户籍的村民,以后只交三成公粮,不交租子。”
穆老儿整个人都飘了,说道:“我们现在的衙门会搞劫富济贫把杜乡绅家的田地分给老百姓吗?”
蔡婆子:“你想得倒挺美。”
穆老儿拍大腿,“俞州的土匪进来劫富济贫给我们梁州人打土地,那我们还拦着做什么?”
这话从此成为了梁州人的灵魂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