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天,你把香柳姑娘说哭了?”
沈漠正挖着地上的土,听了这话也没停下手里的活,他身边的严亨一把将擦脸的毛巾甩在背上,好笑道:“香柳姑娘也算个热心肠的美貌姑娘,你何必要伤她那娇滴滴的心呢?”
沈漠没说话,严亨还是说个不停,“咱们这些人,有今天没明天的,若是陵墓修好了,说不定要一起跟着陪葬的,她看着就是喜欢你的,就算同她有些故事,岂不是美哉——”
呼斥声响起,那鞭子一下子便抽在男人赤裸的背上,严亨痛得闭上了嘴,扑通跪在地上。沈漠下意识回头来,看见是个瘦脸猴腮的中年男人。
范二见沈漠扫他一眼,尖声骂道:“你们这些做活的奴隶!都是不想好了,在这里碎嘴!打你们都算是轻的!”
沈漠目不斜视地将严亨扶起来,几乎将范二视作空气一般,平日里哪个奴隶看到范二不是恭恭敬敬,就算他们的管事来了,也要老实喊一声范二爷!
真是岂有此理!
范二鞭子一甩,兜头就要往沈漠身上打去,后者反应迅猛,一把攥住长鞭末端,拧了劲未拉到范二。
他动作几乎在瞬间完成,众人反应过来之际,范二已经因为吃痛,不得不放开自己手中的鞭子。
他气红着脸,如蛤蟆般胸膛起伏,手指沈漠,怒声道:“好,好得很,我记住你了!”
沈漠淡淡道:“我犯了什么错?”
他犯了什么错?
就这能出气的样子就够让人厌恶了,长了一张能克死全家的脸,还在本老爷面前犯嘀咕!
范二要骂,远处单管事总算是看见了这边的热闹,快步赶过来,拦住范二便讨好笑道:“二爷,您何必跟这种小人生气,都是奴隶,早晚要死的,气坏自己的身子就不值当了,来,我带您去——”
范二一把推开他,指着沈漠问道:“这小子叫什么名字?我要他现在就死。”
沈漠静静看了一圈左右,其他奴隶都瑟瑟的避开视线。
青年回过神来的时候严亨在耳边碎碎叨叨的:“...你看你...不该为了我得罪他的...你去同他认个错,道个歉...这位爷看起来可没有香柳姑娘好说话...”
都到了这个时候,嘴上还是一个香柳两个香柳的。
沈漠低头看他一眼,摇摇头道:“没事。”
这些人捆一块都不够打他一个的,巴郡自立为王的皇帝不知是使唤谁来管理此事,召集买卖来的奴隶们面黄肌瘦,很多都做不了重活。
乱世之中,只能保全性命,但往往又有时候,性命都是可以交换出去的东西。
沈漠心头有莫名的触动,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又能保护沈珠到什么时候呢?
单管事仍在好言劝范二,“二爷,采买这些奴隶不容易,死了一个两个,一时半会又买不过来,这样工期赶不上,对您也不好。”
范二瞪他一眼:“姓单的,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
他气急败坏的走了,单管事抬头看天又看地,最后吐出一口气,走到沈漠的面前来:“...你是个奴隶,就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我也护不住你。”
他看沈漠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想到什么,提醒道:“范二爷是蜀王宠妃的亲弟弟,很是小肚心肠,又有些花花肠子,我记得你有个妹妹不是?还是小心点吧。”
沈漠听着,起初面无表情,待单管事提到了沈珠,他才略略的抬眼,沉着脸道:“我知道了。”
单管事又叹一口气,拍拍沈漠的肩便走了,两边的奴隶在看这边的热闹,也被他叫着去干活。
“去去去,都去干活,有什么热闹头看的?”
沈漠将严亨扶到一边的石头上坐着,“你歇着,我来做吧。”
一天的工做完了,沈漠陪着沈珠用了晚饭,沈珠这些天乖的很,除却同香柳的风波外,也不像从前一样生事。
她碎碎念一些日常,沈漠平静哄她睡下,在昏暗灯光下,从他们带的细软里面选出来一件还算普通的玉佩。
他将那东西揣着,进了单管事的营帐,后者正在洗漱,被他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沈漠恭敬跪下,认真道:“管事,我白日得罪了范儿爷,心中实在惶恐,左思右想了一日,求管事给我和妹妹指条活路。”
单管事叹一口气,将他扶起来,恰此时沈漠将玉佩塞进单管事的手中。
单管事一愣,沈漠又垂下头,看起来很有闷闷不乐的样子:“管事不知,我与妹妹流亡此地,家里的东西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只有这传家宝...”
他不必再说,单管事已经明白此物的重要性。
沈漠恰时又道:“请大人给我们指条生路,就算是死,也要知道今天得罪的这位范二爷,到底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