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尚不及细察披风样貌,更不及谦逊推辞,呼延非已推了张子羽一把,催促道:“老张,还杵着作甚?走走走!”哫
“还惦记着着那盘棋呢?输不了,你下了一步绝妙好棋。”张子羽与呼延非把臂迎风,倏忽已至云天之外。
“老先生!前辈!”李鱼连忙抬头,大声呼叫,殊觉恋恋不舍。
古人有所谓“倾盖如故,白发如新”,李鱼与两位老人匆匆相逢,相处不久,却感这两人都是性情中人,初始虽有疑虑而转瞬已然心折。尤其是那张子羽如师如友,交浅言深,让李鱼难忘音容气度。
“那沈好好误入歧途,小友若再遇上,不妨严加管教,不必有所顾忌。哈,其情可悯,其心可哀,情天难补,吾复何言?”
张子羽两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只剩下这一句叹息,在缥缈云层中来回飘荡着。
李鱼怅然若失,抬头只见云天茫茫,又低头望着那火红色的披风,不觉苦笑一声。
“所谓严加管教,按张老先生的意思,不但让我饶沈好好一命,更要我将沈好好导向正途。沈好好那样的人,真的还能改变吗?哫
老先生话里话外,对我寄予厚望。虽不知他那浩天盟的宗旨,却可明白他对于十大门派格局的不满。澄清玉宇的重任,我真的能够胜任吗?
哎,老先生虽然饱经沧桑,他那兼收众美、反客为主的计策,却不免异想天开了。既是阴盛阳衰,彼等英雌又如何忍得情爱不专?何况我……”
李鱼忽然又想起青衫客来:“那日青衫客夺门而出,也不知她近况如何?人海茫茫,也不知她身在何处?是回到空翠岛了吗?
超轶神君将神罚岛交到我手上,真有托付女儿之意吗?麒麟才子胸怀天下,超轶神君目空四海,犹然未能忘情,我受两人恩惠,又如何心安理得?”
思绪茫然,云天浩渺,遗世独立,忽而自伤。
但空想无益,一切繁剧真正做起来,其实也是狐假虎威,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可怕。
李鱼心智坚毅,这番又得了修为提升的机缘,自然不肯避世畏缩,自嘲一笑后,将那件做工细致的火红披风收入百宝囊中后,御气往神罚岛方向迅疾而去。哫
待到琼海城千里开外,惊见一团宏大黑云霸占着琼海城方位,直如无垠黑海,望去皆是黑气。
“都说十里不同天,这黑云绵延千里,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天象?不对,不是天象,而是人为!那是一道道邪气汇聚的黑云!”
李鱼正自诧异,耳畔忽听得一声高呼:“李盟主,请留尊步!小人等候大驾多时了!”
李鱼停云驻足,却见左前方急速飞来四位身材瘦削、身着鬼卒黑白衣物、手拿招魂幡的精干角色,离着老远就先对李鱼谄媚鞠躬:“李盟主稍待,小的这就通报冥王大人。”
森罗狱!
李鱼立时明白,原来这千里黑云的大阵仗,正是冲着他而来。
“森罗狱找不到神罚岛所在,所以就在琼海城守株待兔吗?哼,上次余家集的旧账还没清算,正好一并讨还!”哫
但见一名鬼卒将招魂幡丢到同伴身上,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支黑色响箭,运转邪力凝出惨碧的幽火,“呲溜”一声将响箭送上高空,黑云里随即出现一个硕大的黑猫图案。
这只猫倒卧盘尾,通体漆黑,唯独两只眼睛斑斓着异色,虽只是图影,却栩栩如生,用两只眼睛嘲弄着李鱼。
李鱼冷眼旁观,倒是微微一愣:“我是鱼,它是猫,这是猫吃鱼的意思?森罗狱怎么玩起孩童过家家的把戏?”
那四个鬼卒依然谄媚弯腰,低着头喋喋不休:“李盟主,冥王大人马上就到,稍等,稍等。”但细究四人神色,全是不卑不亢,并未有半分畏惧之意。
李鱼越发感觉气氛不对,而胸中豪气也随着惊异油然而起,连眉角也带着神秘的微笑,静待暴风雨的到来。
不一时,便见一朵黑云从天边旋转飞来,云端上密密麻麻挤着牛鬼神蛇。
当先一人方脸长须,横肉凸出,身着紫袍,威风凛凛,正是森罗殿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冥王。哫
冥王身后紧跟着六位阎君,先前李鱼碰过面的罗刹、孟婆又在阎君之后,亦步亦趋,谨小慎微。
李鱼冷笑一声,屹立如山,仿佛天际一座孤峰,阻断黑浊,护住清氛。
冥王来到李鱼十丈之外,对着李鱼拱了拱手,亦如鬼卒般称呼道:“李盟主,久违了。森罗狱主在山间野亭等候大驾,请务必赏光。”
森罗狱主身份神秘,轻易不在仙林露面,传说已有数十年不曾离开过阴阳海森罗殿一步。
故而仙林中人只知冥王而不知森罗狱主,甚至还有人怀疑真正的森罗狱主早已经魂归黄泉,而今所谓的“森罗狱主”只是冥王统御森罗狱的一个幌子。
想不到,森罗狱主居然来到了琼海城,居然在等待着李鱼!
李鱼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