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小子谁啊?知不知道——啊!”
“你们三个是孬种吗?弄他——啊啊啊啊!”
连连惨叫传入耳中,那边打得火热胶着,这边的气氛却凝成冰窟。
严克一身白袍子上鲜血染梅,污泥描川,骨头像是提线木偶,咯吱吱乱动,形态诡异地从地上弹起来,黑发从冠里披散下来,遮住他血红的眼睛与青紫的脸。他放掉李凌冰的手臂,支在身后地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要将天地间所有的清浊之气吸进去,撑开他胀疼的肺,他的喉咙里滚出一阵低沉的怒吼,刹那间破开眼,寒光凛凛,已是活了过来。
李凌冰站起身来,想去揉摔成两瓣的屁股,但又觉得姿势太不雅,只能假装理衣服。她已经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和严克唇枪舌剑,余光悄悄带到他,手指绕着披风带子,随时准备利刃出鞘。
但是,严克从她眼前走开了。
嗯?
这么个大美人大恩人站在你眼前,你竟然不为所动?
肯定是瞎了!
严克肩膀一提一沉,每次扯到左腿,靴底总是擦着地面趿过去,他的背脊挺直,动作却缓慢而痛苦,一步一拖,艰难向李湘他们走去。
看起来坠楼之后,严克的腿伤还没好全。
李凌冰五味杂陈,鼓嘴吹起额前的碎发,暗骂一句:“小狗崽子,人菜,气性大。”
“嗯哼!差不多行了,不过瘾,挑个黄道吉日再战!”李凌冰朗声道,抬头望月,确定风清月朗,不会平地起雷劈她。
谢忱左手正抓着李湘的衣襟,李湘的四肢软软甩在身边,谢忱的右手高高抬起,倏得向李湘的脸砸去,听到李凌冰的话,戛然而止,收放自如的拳头停在李湘脸前一寸,硬拳瞬间化作糅掌,拍一拍李湘的额头,“他严四,主子罩的!懂?”谢忱一个漂亮的鲤鱼跃门,一脚踹开企图从背后偷袭他的孙覃。
谢忱看到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脚尖与脚跟迅速点几下地,刚好躲开像疯狗一样扑向孙覃的严克。谢忱凝眸看着眼前的两人,朝旁边又让了让。
严克和孙覃像糖一样搅在一起,又像两块石臼里的年糕——千锤百打下,变得难舍难分。
“晦气!”寿王李湘抹去嘴角的血,跳着脚,骂骂咧咧地带着三只狗腿子遁入黑夜。
谢忱双手抱臂,用食指扣着自己身上的中衣,汗水浸透了衣料,凉风一吹,冷得他直跺脚。
孙覃被严克压在身下,一个劲地挨揍,他的手指摸向掉在地上的刀。
谢忱默默动了动脚,“哐当”一声,踢走了凶器。
“严四,我错了,我给你赔罪,别打了!”孙覃彻底放弃了反抗,大声求饶,“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严克的拳头不停,一拳胜过一拳得重,一击赛过一击得快。孙覃的惨叫声响彻深宫。
严克觉得自己的气力在一点一滴耗尽,拳头也疼得几乎麻痹,但他的血液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沸腾,如奔腾不止的大泽大川,亢奋的激流浸没他的身体,扼得他几乎窒息,但窒息带来的并不是难以忍受的痛,而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兴奋与爽快。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打孙覃,也忘了严春父亲的苦难,他完完全全是受躯体控制的,不由自主地,就将拳头送到孙覃脸上。
揍人的感觉原来如此爽快!
空气中的薄荷香味再次袭来,犹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人燃起一支清幽的香,人只要凭着这香味就可以走出黑暗。
严克的魂被拽回了一丝半缕,足以让他理智回笼,他咬紧牙关,极细微地调整了最后一拳的角度,避开了孙覃的太阳穴,一击落下,将孙覃彻底打晕。严克长吁一口气,从孙覃身上跨下来,颤颤巍巍地想要站直身子,却一时没站稳,朝后跌倒,他干脆双手支地坐着,胸口依然剧烈起伏,大口喘气。
李凌冰悄无声息地挪步到孙覃身边,用脚踢了踢他沙袋一般的身子,“呵呵,下手可真够黑的。”
谢忱探过身来,“主子,他——”他还未说完,瞧见严克正凝着黑眸,一动不动,视线平移是他的下身,那地方颇为特殊,他此刻又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苎麻中衣,稀疏的经纬针线交错,向着皎洁月光那么一迎,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傻子都知道严克在琢磨什么,谢忱用手遮住关键部位,嚷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严克满是血污的脸邪邪一笑,大如桂圆的黑瞳孔莹莹发光,“早就想验一下了。”他转而看向李凌冰,“有人鬼话连篇,养只小粉郎在身边。”
谢忱怒道:“无礼!”
严克也没给他好脸色,递上眼刀,“小鬼,先滚去把衣服穿上再和小爷说话!”
谢忱看向李凌冰。
李凌冰点点头,“谢嘉禾,把衣服穿上。”
谢忱跑回去穿衣服,走到一半,又绕回来,道:“主子,你想办法弄开他的嘴,否则弄不好他会被自己舌头憋死的。”他指指孙覃,然后小跑着走开了。
李凌冰嫌弃地看一眼孙覃,连连摇头,转而看向严克,“你也不想弄出人命吧?抬抬你的贵手,把舌头给我从嘴里拔出来。”
严克的双手向后爬了爬,让自己的身躯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