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晨鼓一响,就要与捻军殊死一决。
咚咚咚——
呜呜呜——
号角响起,军旗猎猎。
箭矢在前头开路,骑兵如同楔子一般列成一个个尖锐的角,冲锋,突袭,破开重重盾林与枪林。步兵如同浪一般,黑压压向城门涌去。
桃州城垛上,捻军架起一辆辆抛石机,辘轳分秒必争地转动,牵引,发射,将火球与石块如雨点般砸到兵府士兵的头上、脸上、脖子上、腰上……
俨四身边倒下了很多人,死的时候都不是全尸,骨肉、鲜血、手脚筋、焦炭从视觉和嗅觉上压迫着他,他浑身浴血——却都不是他的。
石块与火球之后,又是箭林!
更多人□□脆利落地射中,闷声倒下。
俨四此刻,正一手抓起捻军士兵的头发,一手横刀剌刺,一刀破吼,温热的血喷出来,他砍下头颅,随手丢到尸山血海中。
杀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却也不难。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是水到渠成。
俨四在第一次杀人之前,总是研究自己要怎样出刀,才能轻易击破敌人的弱处。但真与人搏斗,处在生死攸关之际,他才发现,对于初习武之人缺乏的并不是技巧,甚至不是武艺,而是经验和勇气。
招式会乱,刀子会卷刃,他第一次杀人,是和对方在赤手相搏时,扭断了对方的脖子。颇为讽刺的是,到精疲力竭时,人就是会听从本性,根本不管什么招式,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弄死对方。
俨四记得他杀人的数——兵府还延习旧秦地的野蛮规矩,以人头数量封军功。
俨四杀人,越来越顺手,他的那颗勃勃跳动的心也越来越麻木。
俨四刚又杀了一人,严春却用身子撞开俨四,让他与一支矢箭擦肩而过。
“哥,小心头顶!”严春言毕,又砍了一个捻兵的脖子。
俨四闪身,闪过一支箭,一个捻兵骑兵朝他冲了过来,高大的马匹扬起前蹄,骏马长啸,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从空中挥下来。
俨四矮身,刀横劈,立刻削下马的四只蹄子,马惨叫着向旁倒去。俨四一掌撑地,将自己甩上马,如一颗星在空中升起,双手握刀,直直落下,从背脊处,将人劈成两半。
俨四落地,抬头,黑眸里被溅了殷红的血,愣了一下,黑眸闪闪,竟笑起来。
严春趁着挑人间隙,解下腰间的酒囊,偷喝了一口酒。
严春也笑,“打得口渴!喝一口,解解乏。”他的脸色突变,大喊,“公子,当心!”
一支箭射入了俨四的铠甲,他被一股劲震得向后退了一步,本来以为会很疼,却感受不到一点痛,他拔出箭,箭头留在了绣有卍字符的铠甲上。
严春上前看,头和肩膀向前一塌,长吐出一口浊气,“还好,没扎穿!”
俨四丢了箭,摸一摸卍字符,卷起的线头里金银丝线露了头。
京中的某位贵女虽然不精女红,但胜在出手阔绰。
邪性!
这个符到底是哪尊菩萨送来的金丝软甲?
竟然救了他严克一命!
俨四与严春交身,背对背立着,将双刀对准合围的捻军。
严春说:“我杀了三十个了!”
严克道:“聒噪!”
两人高大的身子又分开,重新扎入血与肉的博弈中。
桃州之战,从晨阳升起打到了玉兔爬上夜幕。漫天火球与火箭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一次次照亮惨烈的尸山血海。
战事胶着,捻军不得已,使了个阴损的把戏。将碎铁、碎铜与火丸糅合,制成一个可在点燃后稍晚,才爆炸的暗器。
爆炸火丸威力强大。
春申军不敢向前推进。
俨四发现有些火丸被人压着,就没有爆出来。他命令身边之卒,若是有火丸落下,就用尸体盖住,甭管是敌军还是友军的尸体,甭管是半具还是一具尸体,盖住了,火丸就成闷丸了!
俨四的法子很奏效!
春申军很快向前挺进半里。
很多武卒已看出了俨四的能耐,默默聚拢在他与严春身边,与他们共同应敌。
将士们大多疲惫不堪,久攻不下,又不让他们退兵,难免军心动摇。
俨四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找法子进到桃州城内,把城门给顶开!
俨四夺来一匹落单的马,跨上去,举刀呼喊:“众将士,随我从右边奇袭,咱们攻入城内!”
“我去!”
“我去!”
有十多人回应,纷纷去找马,不到半刻,就集结了一支骑队,从右翼化作一柄尖刀,破开捻军一支步兵队伍。
俨四一行遇上了一队捻军精锐骑兵。为了冲散他们的列阵,俨四勾住马镫,身子朝一边压去,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丢到对方马蹄下。
众人有样学样,骑兵被冲散。
俨四一队兵砍杀他们,如砍瓜切菜。
他们来到桃州城墙,收集掉落的火丸,炸开了一个洞。十多个勇士钻了进去。
桃州城内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兵士在逃,有的平民却在捡拾兵器,代替那些逃跑的捻军,上城墙,对付官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