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逐出府也好,说不定能有别的机遇,在被扔到屋子外雪地里前,伍榴月是这样想的,但当她被几个力气大的侍从扔出来后,她趴在地上狠狠一颤,真是冷,她还没习惯。
“她怎么还不走?”唐之晚站在廊下,暗色廊檐将这个女人的眉眼映衬得很刻薄,她的手指了圈,最后停在一个眼熟的小厮身上,“你。”
小厮抬头,惊颤道,“我?”
“既然她不走。”唐之晚怒气冲冲,“那就把她给我拖出去!”
小厮不得不走下台阶,皱着一张脸朝伍榴月走来,伍榴月看他一眼,伸出一只手叫停他,随后自己站了起来。
小厮张张唇没说什么,他扫了眼伍榴月胳膊上的勒痕,被扔出来时也没人帮伍榴月把厚衣裳穿上,又看见伍榴月那张倔强的脸,好像除了跟陈儒成亲那日,伍榴月就从未抹过脂粉,上过口脂,这下更显得她气质清冷了。
“母亲!”长廊那头传来陈儒的喊声,“母亲这是做什么?”
小厮赶忙跑了过去,陈儒右侧是柳清,他便扶着陈儒左边的手肘,好让他快些到唐之晚这边来。
“你何时娶的她我可完全不知情,现在我要把她赶出去,你是有意见?”唐之晚眉间一蹙,“你身子还未好快进屋去!”
“母亲这是做什么啊?”陈儒语气轻柔了些,更多的是不解与埋怨,“一个女子,母亲这是何必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你看她那副模样,简直是弱不禁风的狐媚子一个,如此不大气怎配得上你?”唐之晚伸手过来搭在陈儒肩上拍了拍,“这事我来处理,你快进去吧啊。”
“唉!”陈儒重重叹了口气,他咳嗽时背部一拱一拱的,他看向伍榴月在漫天风雪中的背影,说,“母亲的主意我也不好违抗,这样吧,我去跟她告个别。”
“还告什么别啊?”唐之晚生怕她的宝贝儿子再染上风寒,她冲柳清使眼色,但被柳清躲了去,柳清侧目帮陈儒顺着背部。
“赶紧把人给送回房去啊!”唐之晚冲着小厮吼。
小厮连连点头,胳膊却被陈儒一甩,小厮站在原地不敢吱声,听得陈儒对唐之晚说,“母亲,我去去就回。”
在柳清的搀扶下,陈儒踏进了雪地里,他咳嗽不止,却还坚持走向伍榴月渐行渐远的身影,任谁看了,都以为他是深情的人,但柳清看透了他,明白他只是喜欢作秀而已。
“月月。”陈儒哑声唤。
伍榴月不想回头,脚步快了些。
“月月。”这回是柳清唤,实则这消息也是柳清告诉陈儒的,她想着就算自己帮不上忙,也总得跟伍榴月告别。
伍榴月停下,回眸,纤长的睫毛上堆积丝丝雪绒。
“这雪怕是会越下越大,春凉国的冬天向来是寒冷至极。”柳清从怀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来,“这是主公给你准备的,等出了府,你买衣服,住客栈什么的也方便。”
陈儒自顾不暇,哪能想到给伍榴月准备银子,他咳嗽着点点头,就当附和了。
伍榴月走过来,看着柳清的表情凝重又郑重,她接过钱袋,道了谢。
柳清冲她微微一笑。
“赶紧回来!”
唐之晚的吼声在寒风中大力飘摇,柳清变换脸色,恭恭敬敬扶着陈儒往回走。
伍榴月也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府,出府门那刻,她有一种终于走出来的释然。她抬眼望天,天色白茫茫的,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冰冷,好像没有她的落脚地。
系统提示音也没有响,伍榴月只好先顺着街道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走了不知多久,看见那位之前跟她搭过话的乞讨大爷,大爷穿着厚褂,双手插在袖口里,身子依旧是一摇一摇的,他很快就看见了伍榴月。
大爷冲她咧嘴笑的时候意识到什么,眉毛立刻拔了起来,“姑娘,你不会是被赶出来了吧?”
伍榴月看他一眼,默认了。
“天寒地冻的。”大爷走过来,将自己的褂子脱了披在伍榴月单薄的肩上,“你穿太少了。”
伍榴月从钱袋里扣出一块银子来递给他,他倒是笑呵呵地接下了。
有了大爷的衣裳,伍榴月的咳嗽少了些,不过只要她一咳嗽,那就停不下,像是要把整个肺给咳出来,伍榴月靠着墙一直走,走到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后,她眼前一花,靠着墙坐下后闭上了眼睛。
闭着闭着,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总之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屋子里,应该是被人给救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感到室内的温暖,她回头一看,有材火燃烧,股股热气对冲着窗户缝灌入的冷气。
伍榴月走到窗户缝边看,看见几个素衣打扮的女子在院子里扫雪。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伍榴月双眸警醒望过去,也是个素衣女子,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笑起来眼尾刻出几条柔柔波纹。
她说,“这是哑女庵,我们在路边看见你,又听一个大爷说你之前是街边乞讨的哑女,就把你给带回来了。”
既然如此,伍榴月不想欺骗她,诚心说,“谢谢。”
她愣后笑了,“原来会说话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