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下班时间的牙科诊所里, 不算明亮的灯光拉长一道道偶尔走动的身影。
仅剩几间亮着灯的诊室,病人和医生陆续离开。
一脸恍惚的助理小俞走出八号诊室,依依不舍地关上房门, 将空间留给池医生和他的爱人。
他刚刚发现了重大秘密, 满心激动不知道跟谁说,一步三回头地穿过长廊。
走到前台时, 小俞总算看到比较熟的同事,连忙道:“安安, 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肯定是咱们诊所第一个知道的——”
前台安安也憋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下了班能闲聊的同事,而且恰好是从那间诊室里出来的。
她眼睛一亮,几乎异口同声道:“小俞, 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池医生的老公?你应该看见了吧?天啊我绝对是我们诊所第一个发现的——”
两声第一个撞在一起,两人面面相觑,静止片刻后,又同时笑出声来。
安安笑完了,小声问:“所以那真的是池医生的丈夫吧,他跟你介绍了吗?”
小俞老实地回答道:“池医生说,那是他的先生,来等他回家。”
安安听得捧住了脸:“先生诶!好浪漫的称呼, 突然想起那份喜糖了, 我还记得味道很好呢。”
小俞点点头:“包装也特别精致, 我舍不得丢,拿来当钥匙盒了。”
两人闲聊时,又有医生离开诊室, 沿着走廊去电梯。
瞥见来人, 前台安安和助理小俞倒很默契地停下了正在聊的话, 礼貌地跟对方道了声问候。
“徐医生下班了啊。”
徐白钧听见他们刚才在说喜糖,应声之余,随口问道:“又有人要结婚了吗?”
听他这么问,安安的表情隐约有点犹豫。
这位徐医生来诊所快五个月了,起初接触不深,大家觉得他一表人才,看着素质不错,后来才慢慢觉出异样。
一开始,挺多人看出来他对池医生有好感,一下班就跑去人家诊室串门,结果某一天,突然开始跟别人说池医生和有钱人相亲的八卦。
再后来,池医生结了婚,办完婚礼回来上班时给大家发喜糖,唯独跳过了他。
池医生对小朋友特别有耐心,但平时对同事们的态度很正常,称不上冷淡,也不算殷勤,维持着寻常的礼貌,有什么话会直说。
他很明显不喜欢这位乱讲过他私人生活的徐医生,在那之后,没再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平时在诊所里遇见了,完全像是陌生人。
日常相处中聊天聊多了,大家渐渐发现了徐医生身上的毛病,虚荣又自信,仗着家境比一般人好,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炫耀着什么,所以慢慢地,大部分人也不是很喜欢跟他往来了。
安安和小俞对视一眼,想起几个月前徐医生暗示池医生靠相亲攀有钱人的话,心里不禁都生出几分不忿。
其实跟池医生相处久了,大家都猜得出来他家条件一定不错,只是他显然没把那当做一件重要的事,压根没提过。
以池医生的性格和条件,怎么可能把婚姻当做一种跨越阶层的工具呢?
于是安安摇摇头:“没有,我们是在聊池医生的喜糖。”
听到这个,徐白钧的表情僵了僵,下意识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记着啊……”
小俞接着说:“对啊,喜糖很好吃,而且今天池医生的丈夫过来接他回家,就在诊室里等着呢。”
结婚四个月,池医生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另一半,他本来就不喜欢聊自己的私生活,无论是感情还是家境,相处久了的同事基本不会多想。
但平日聊天时,偶尔提到这个,只要徐医生在场,他的话里总会透出一种有意无意的暗示,仿佛这桩婚姻只是一场苍白的独角戏,所以才来得那么仓促突然,且无法被正式提起。
他好像始终对池医生抱有偏见。
安安和小俞都觉得很奇怪。
尽管他们只见了池医生的伴侣一面,也不知道他是谁,可他眼神里的温柔却很真切。
他明明是来接池医生回同一个家,都特意带了礼物。
是独角戏才怪。
所以等小俞说完了,安安又语气羡慕地补充道:“池医生的丈夫好帅哦,看起来修养也很好,而且过来的时候还特地给加班的池医生带了礼物,他们俩感情真好。”
徐白钧的表情僵硬得更明显了,甚至忘了掩饰语气里的意外:“……你说,他现在在我们诊所?”
“是啊。”
走廊里再次响起开门的动静,助理小俞回头看了看:“喏,现在刚好出来了。”
愈发安静的走廊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诊室里出来,然后并肩走在灯光下。
池医生换下了白大褂,穿衣风格总是简单而休闲,再衬上一头红发,在夜色里也显得肆意张扬。
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