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阳西下。
柳城黄土夯筑的城墙耸立在金色的霞光之中,西风吹过大道,城南炊烟袅袅,大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卢华英从一户人家走出来,把刚才这户人家买面药的钱塞进袖子里,抬头看了一眼对面。
两个在黄土墙下徘徊的身影迅速钻进了巷子里。
阿俞低声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他们,他们跟了我们一天。”
卢华英踩镫上马:“肯定是周威的人。”
周威想报复卢华英,天天找借口挑衅陈耳,陈耳做事冲动,卢华英担心他吃亏,这些天都是自己出来送面药。她去哪里都带着阿俞,周威可能忌惮阿俞和他的刀,不敢上前,只派下人跟着他们。
两人骑马走上大道,身后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匹快马簇拥着两辆马车进城,府兵在前面为他们带路,驱赶大道上的行人。
卢华英和阿俞也拨马退到了路边,目送马车浩浩荡荡往公衙的方向奔去。
回到家中,王妤坐在堂屋里记账,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松了一口气。
卢华英把钱交给王妤,洗手准备吃晚饭,就听院子里传来有人拍门的声音,坊正在门外喊道:“卢三娘,快开门,明府夫人要你赶紧过去!”
陈耳拉开门,坊正走进屋,气喘吁吁地催促卢华英。
卢弘璧皱眉问他县令夫人为什么要见卢华英,坊正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问面药的事。”
卢华英抓起一张胡饼,带着阿俞出门,在路上吃完了胡饼,到了县令家,管事带着他们直接去内院。
经过院子时,卢华英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两辆进城的马车停在县令家。
婢女领着卢华英进屋,县令夫人迎了上来,小声问:“三娘,有件急事,所以这么晚叫你过来。你们卢家的面药能去垢,消斑,淡痕,让肌肤细滑洁白,那能治疮吗?”
卢华英道:“什么疮?我要看看是什么疮才知道能不能治。”
县令夫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道:“你等等,我去问问。”
夫人请卢华英坐下,走进里间,向在里面等消息的贵妇转述了卢华英的话。
贵妇眉头蹙起,还未开口,床榻上戴着帷帽的小娘子尖锐的声音响起:“不!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被她看到!我不要见卢三娘!她看到我这张脸,一定会说出去!让我在西州抬不起头!”
县令夫人低着头不作声。
贵妇皱眉,问县令夫人:“我听说你们都在用卢家的面药,他家的面药真的管用吗?”
县令夫人笑道:“张夫人,我每天晚上洗脸后,用温水把三娘的面药调成糊状,敷满脸和手,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用温水洗掉,坚持了一个多月,确实白了一些,柳城其他人用了也都说好。不过能不能治疮就不知道了。”
张夫人端详着县令夫人。
阎县令上任时,县令夫人曾去张家赴宴,县令夫人似乎确实比上次见到时白了一点,一张脸看着红润有光泽。
张夫人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戴着帷帽的女儿,道:“请卢三娘过来吧。”
张蘅尖叫起来:“阿娘!您怎么能让一个贱人来看我的脸!她又不是医者,怎么会治疮?而且我在去大云寺的路上嘲笑过她,她听见了!”
张夫人皱眉道:“这些天你父亲把西州有名的医者都请到了家中,他们开的药你都吃了,可是一点也不见效。卢三娘现在虽然是贱籍,卢家的祖传秘方可是好东西,宫中所赐的面药都没有他家的好。你父亲和我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只能试试她家的药了。你的婚期快到了,成亲那天难道要这副样子嫁进马家?”
成亲可以说是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日子,张蘅从小众星捧月,是西州最引人瞩目的豪族小娘子,她早就在为婚事做准备了,盼望着能风风光光嫁给夫婿,可是最近她生了一场病,脸上突然生了疮,流脓不止,吃什么药都没有好转。
她的容貌毁了。
马家迎亲的时候,新娘要却扇,到时候所有宾客都能看到新娘的脸。
张蘅想到那个场景就难过,忍不住哭了起来:“阿娘,我变成了这副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我病死了,免得成为西州的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令张家蒙羞!”
以马家和张家世代通婚的交情,马家不可能退婚,可是张蘅变成了丑八怪,马家人嘴上不说,心里能接受她吗?
张夫人叹了一口气。
假如张蘅的脸真的治不好,她只能忍痛请丈夫做主,主动退了这门亲事,让张蘅出家,再从族里挑一个小娘子嫁去马家。
这个夫婿是张夫人和丈夫一起选的,却只能拱手让人,张夫人十分惋惜,但是女儿的幸福比不上张氏的利益,张家不能把一个毁容的小娘子送去马家。
母女俩在里间伤心,外面,县令夫人和卢华英说明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