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不忘跋山涉水地前往恭贺,又以国力伯仲之间的汝国为尊,全都下榻在晏都城的驿站。
巍巍皇城的威严风采尽都让外族人领略了个遍,携着举国献上的贺礼,在鸿胪寺官员的引领下整齐划一入了浩大正气的阳和殿。
奢靡辉煌的宫殿内左右各摆上坐席,面前的桌案陆陆续续有宫女端着鲜香四溢的佳肴上前,居于上方的皇亲国戚早已入了座,前来朝拜的邻国使臣更是第一时间到达,而主位尚且空悬。
云祈和陆知杭自然也是赴宴的人之一,两人坐于一条长桌上,目光隐晦地看向当朝三位权势最重的臣子。
分别时执掌军权的枢密院,闻政,另外两位则是互不对付的左右丞相,张景焕和宋元洲。
云祈自那日与小皇叔相谈过后,对陆知杭的态度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相反还更显得亲昵,毕竟动心非是他的本意,感情又非想制止就能止得住的,左右成败在此一举,还不如趁着太子倒台前再多贪恋几分。
陆知杭身上一袭靛蓝色华服,三千青丝整齐绾着玉冠,余光瞥向身侧的云祈,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因是皇帝的六十大寿,底下得人都不敢怠慢了,具是锦衣华服摆足了台面。
今日的云祈不似往日那般轻简,而是穿了玄色丝绸长裙,着了红色内衬,素腰被大红色银纹腰带束着,鸦色长发盘起,两侧流苏垂至肩上,凌厉绝色的容颜恍若天人。
陆知杭这边刚感慨完媳妇的美貌,就敏锐地察觉了不少目光暗自朝他们这边打量来,他脸上温润的笑意淡了几分,顺势往不远处的一桌看去,本以为会是个觊觎云祈美貌的登徒子,没想到撞见的却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竟然是他。”陆知杭在看清楚那人后,稍稍有些诧异。
这人便是两年前他在凤濮城遇到的青年,当时陆知杭的鼎新酒楼刚刚开业,以美酒闻名就遇到了个砸场子的,直道他的酒不够烈,陆知杭还特意拿了高度酒,与对方来了个三杯不醉就赔五十两的赌约。
多亏自己记忆力好,不然也记不住两年前在凤濮城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从对方坐的位置来看,想必是汝国派来的使臣,一个身份地位不凡的别国人,好端端的来凤濮城,仔细想想就觉得不对味了。
那人打量了陆知杭许久,见他终于回望了过来,嘴角立马勾起了一抹戏谑地笑,嘴唇开合几下,不知说了什么。
陆知杭没兴趣去猜,干脆就移开了目光。
身侧的云祈冷不丁地问道:“旧识?”
“嗯?”陆知杭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云祈抓了个正着,他沉吟了片刻,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在凤濮城时,这人来过鼎新酒楼喝过酒,江南与汝国足足一个月的路程,怕是……居心不良。”
“汝国五十年前被一位女将打得落花流水,这些年来休养生息,怕是极为不服气。”云祈凤眼微眯,嗤笑一声。
算算时间,这人潜入凤濮城时,皇帝正好摆驾前往江南的淮阴山庄,要说千里迢迢跑到这边来只为了喝酒,说出去可没人信。
云祈一直把边境接壤的汝国当做心腹大患,对方虎视眈眈,一旦有了余力绝对会再掀起战乱,奈何当年的晏国没有吞并对方的实力,他那皇祖父又是个没有雄心壮志的。
一出小剧场过后,皇帝总算在前拥后簇中摆驾到了阳和殿里,他披着明黄色的龙袍一步一步往主位上的龙椅迈去,左右两侧的妃嫔臣子皆是出列行礼喊道:“参见陛下。”
众人的声响汇聚一处,声威浩大,在雕梁画栋的阳和殿内响彻,云郸看着毕恭毕敬地众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起身吧,今日乃是朕的大寿,诸位勿要拘谨。”
说罢,环视一周,见台下的人都没张口说话,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听到耳朵里,却并未当真,面上皆是一派的其乐融融。
陆知杭是头一次参加这等规模的宴会,规规矩矩地跟着云祈一块行动后,就退回桌后坐好了,他将两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满了酒,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云岫。
云岫一双眼眸好似被月光洗涤般,清净如琉璃,清洗地倒映着陆知杭的身影,见他看过来,举了举杯示意。
陆知杭明净如止水的眼睛幽幽地望向云岫,清隽的脸上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挺秀颀长的人,远远坐在那好似不染俗世的画中仙,他举杯一饮而尽,洒脱不羁。
云岫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陆知杭的身上顿了顿,片刻又瞥向盛装出席的云祈,指端轻轻敲着杯壁,意有所指。
在云岫惋惜着的时候,却不知他所可惜的人此时正思索着怎么让小皇叔不育的事公之于众,至少得让皇帝知道。
反正云祈是不会心疼的,媳妇不心疼,陆知杭自然不会闲着没事给自己寻不痛快,该坑就坑了。
把对方的假胡子扯了用处有一点,但除了让皇帝怀疑一下,云岫大可以推脱到别的事情上,此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