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如韩远所说,没有人嘲笑打输了的桑祁。两人刚一上岸,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苦力营的士兵们好奇桑祁刚刚使得是什么拳法,怪厉害的,少爷营的则夸他有本事,整个守备军也只有他能与韩远一争高下,也算是替他们争了个面子。 有了这两人打样,其他的公子哥儿也不端着了,自个儿主动下场挑人比武,打不打得过另说,能秀一通漂亮的身法也是摆脸的事。 苦力营的人都是野路子出身,打架全凭自个儿摸索,哪见过这架势,兴起的拉着对方边说边比划个没完,输赢倒成了其次。 凌安若也不拘着他们,命人备下姜汤果子就先行离开了,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该赏的,该罚的罚。 少爷营的人顿时有点懵。 罚?罚什么来着? 哦,挖河。 要死。 霎时间比武的兴奋如潮水般退去,沉默在少爷营中漫开,他们本就干不惯这活,还带着偷懒的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干着,如今要他们把抱月河全挖了,这是要挖到猴年马月去? 可军令如山,不干也得干,谁叫他们打不过别人。 少爷们闷不吭声的捡起锄头铁锹,在苦力营的幸灾乐祸中下了河。 “哎,桑将军,你这样不行。”一个刀疤脸的汉子蹲在河边,对着正在河水里挖泥的桑祁说教道,“你左手得尽量往前握,右手抓在棍子尾巴上,这样才省力。” “还有你那脚得往铲子上用力踩。” “哎呦,嫌什么脏啊,你刚才赖在河里不起的时候怎么就不嫌脏了。” “你说完了没?”桑祁不耐烦的瞪着刀疤脸,“光说不动,有本事你下来铲啊。” “我不。”刀疤脸也不生气,贱兮兮的笑说道,“今日我是爷,哪有爷下河铲泥的。” “那你就给我闭嘴。”桑祁怒斥道。 刀疤脸啧啧两声:“火气这么大作甚,我都主动传教了,你还不虚心接受。你们那孔圣人还说不耻下问,三人行必有我师,书都被你们读到狗肚子里了?咋还不如我一个大老粗呢?” 桑祁心头火起,又懒得和他一个山野莽夫一般见识,遂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可身后那没眼力见的一直唠唠叨叨个没完。 桑祁烦躁的一铲子插进泥里,随意的翘出往后一抛,一团烂泥兜头朝刀疤脸砸去。 “哎呦我去。”刀疤脸侧身一躲,一屁股坐在湿泥上,“差点浇老子一身。你也看准点,后头还有人呢。” 桑祁冷笑一声:“放心,就是看准了才抛的。” 刀疤汉子还想说什么,嘴里突然被人塞了一个梨,他仰头看去,是韩远。 “行了,老雷,歇歇嘴吧你。”韩远说道,“没事就给我盛姜汤去,少在这嘴欠讨打。” 刀疤脸嘿嘿两声,叼着梨,麻利的领命去了。 “你也歇会儿去吧。”韩远拿过桑祁手里的铁锹,“这活一时半会儿干不完。那里有驱寒的姜汤,自己舀一碗喝去。” 桑祁冷冷的觑他一眼,嗤道:“你少来假惺惺的装好人,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人心,谁稀罕呐。” “那你还真是想多了。”韩远凉凉的道,“我一年俸禄不过几十两,还真舍不得花在这些小恩小惠上。” “这些都是王爷赏的,王爷体恤咱们挖河道辛苦,特意让人备下,说每日都会送来,见者有份,不必不好意思过去拿。” 桑祁看着韩远,摇头感叹道:“你啊,还真是宣王的一条好狗,人都走了还给他叫好,他可看不见。” 韩远直起身来,看桑祁脸上嚣张挑衅的样儿,不气也不恼,笑了笑说道:“良禽择木而栖,王爷是个好主子,我情愿跟着他。” 桑祁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 “你少不服气,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当初黎州守备军臭成一摊烂泥时,外面是怎么看我们的?烂痞子,吃干饭的废物什么都有,而如今又是怎么看我们的?” 韩远低头看着脚下的淤泥,微微自嘲的说:“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要烂在泥里,却不曾想还有出头之日。士为知己者死,就是为着自己的前程,莫说是当狗,就是让我绕着黎州城学狗叫都行。” 桑祁沉默的看着他,他倒是没想过这个当初不为权贵折腰的将士,倒肯为一个短命的王爷做到这份上。 他生来就是富贵命,不懂韩远的挣扎与苦闷,只是觉得这人眼光不太好,随即好言相劝道:“枯木难停,指不定哪天就嘎嘣断了。你要是真为着自己的前程着想,就该称现在风头正盛,找人把你调回阳州守备军去,再黎州瞎耽误什么。” 韩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