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眼睛烙在稚白身上好几日,终于在他细若蚊蝇的一声答话时,想起了这人究竟是谁。 那日沈明叫她从后门出逃,便是稚白为她引路,助她出宫。说来惭愧,她竟不知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彼时稚白年纪不过十几,在她眼里仍是个孩子,哪怕浑身因畏惧而不住战栗着,却能强忍怯意挡在她身前,当真是一心护主的忠心人。 她并不知稚白因何入宫,可如今他既然留在先生身边,想来是不必再入宫受苦,将来可以娶妻生子,享常人之福。 念及此,许芷淡淡笑了,能见从前之人有了归路,着实令她心里舒坦些。 沈明将她神色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心里竟无端有了要失宠的念想。 稚白再加碳时,许芷开口:“稚白,这房里又闷又热,叫人透不过气来,莫要再加了。” 闻言,稚白停了手里动作,他虽不觉屋内有多闷热,却听话的很,许芷开口后便默不作声拎着小篮子走了。 沈明起身,将炭盆端到先生桌旁另一侧,离许芷远了些。见许芷有气无力趴在桌上,神情不似往日清明,双颊也微微泛红,沈明心念非礼勿视,垂眼道:“许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许芷抬手摸了额头,倒也不烫,只是有些虚汗而已。 “是有些,沈明,烦请你寻七乐来。” 沈明见许芷起身要走,步子却有些虚浮,上前虚扶上了她,关切道:“可还好?着小厮备辆马车罢。” 许芷摆手:“不必了,头昏脑胀的,坐马车更不舒坦,走着风吹吹便好了。” 七乐已拿着斗篷等在门外,她向沈明一礼,从他手中接过小姐。 叶盈峰又叼着零嘴路过,见沈明望向许芷背影恋恋不舍的模样,打趣道:“既担心便编个由头跟上去。” 沈明摇头,回身见贺淳安也跟在一旁看着好戏,未多言便进了讲堂。 贺淳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轻叹一声,祐然兄,你临行前要我看好沈小公子,如今这两个人日日形影不离两小无猜你侬我侬的模样,待你家阿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第一个上门提亲的怕便是这沈公子了。 也不知是屋里真的闷热,还是许芷受不了念书之苦,出了书院门走到林间小道中,她竟真清醒了不少。 许芷与七乐亦步亦趋,她深吸口气,一扫心间阴郁。行至半路,许芷伸手摸不到怀中荷包,忽然变了脸色,才惊觉沈明送她的护身符被她掉在半路上。 “七乐,荷包不见了,许是落在书院,你快去寻寻,我沿来路再找找。” 七乐应了声,却有些不放心道:“小小姐,你现下身子不适,不如先将小小姐送回府,而后七乐再叫上阿翎哥来寻?” 若是旁的东西也便罢了,丢了无妨,可这是沈明赠她之物,不论如何也不该随意丢弃,糟蹋了人家的心意,许芷担心拖得久了更找不到,开口: “我哪里有这么娇贵,快去罢,我不远走,只在这附近。” 七乐答了是,又再三嘱咐小姐不要乱跑,这才向着来路跑去。 散学后,沈明心里记挂着许小姐,手上动作便慢了下来。忽而起风,凉意自沈明脚下划过,吹得白帘轻摆着,他打眼看去,正巧看见了许芷落下的荷包。 他俯身将荷包捡了起来,竟没藏住眼底的笑意。不论许小姐是否随意弃了,既拿了此物,便能有理有据去许府看望小姐了。 囫囵收了书本,沈明请小厮送回他屋内,自己则揣好了荷包,急匆匆向书院外走去。 才走到书院大门,便撞上了小跑来的七乐,七乐气喘着同沈明行礼,又要往里跑。 “七乐姑娘,许小姐呢?”沈明疑惑道。 七乐好容易喘匀了气,开口道:“小小姐丢了个荷包,看样子金贵得很,急着七乐来寻。” 闻言,沈明抬手,将手中荷包亮给七乐:“可是此物?” 嫩黄丝绸荷包,同小姐的描述别无二致,七乐喜道:“是,多谢沈公子!” 说着她伸手要拿,沈明却将其掩到袖下:“在下正巧要去城内买些东西,便同许小姐与七乐姑娘一道罢。” 七乐点了头,二人心系许芷,也不多耽搁,匆匆下山。 许芷同七乐是在半山腰分的手,可如今快走到山脚,仍不见许芷踪迹。 七乐早红了眼眶,她颤抖开口:“小小姐、小小姐哪里去了……” 沈明无端心慌,可看七乐越发慌乱的模样,他不得不迫使自己镇静下来。 “七乐姑娘莫急,先赶回府看小姐是不是自己回去了,若是未归再通传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