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讯不胫而走,光天化日下竟将官家小姐掳到后山杀害,虽周立仁下令彻查此事,可连自家表亲都护不好,又如何叫人信服。如今青州城人心惶惶,哪怕白日里主街都鲜见年轻女子。 昨日去周府上看望周瑶雨时,才知苏冉尸身已入棺,周立仁知其妹妹不忍孩子客死异乡,便差亲信扶尸回乡,不好再做耽搁,便同阜迎苏家约好了路上会面,几乎是验尸过后即抬棺出城了。 许芷倚在回廊边,望着枝桠间任凭风吹都不肯落下的枯叶,眉心微蹙。若是依着前世,启原十九年初便该举家迁至京州,可本该一年便结束的南伐之战竟托胶着至此,生生两年多才打完,也使得前世从未浮于水面的崇善寺之事叫她无意窥得。 是变数吗?不知会否对往后有甚影响,但愿张大人能照他所说,七日内给个结果罢。 心头百感交集,却化作了一声轻叹。 “许小姐。” 身后传来一唤,许芷不必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披上披风,沈明又将带子系好,才站定在许芷身前。 望着面前少年,许芷扯起嘴角笑了下,心道好在将他捡回来了,当初那瘦瘦弱弱的小少年已经长成这番模样,好似比前世还高了些。 许芷将沈明拉到一旁坐下,偏头道:“昨日去周府时,瑶雨同我说,没有苏家允许,仵作不敢刨尸,便只验了外伤,苏小姐致命伤,是在喉间。” 提及苏冉死状,许芷心中不忍,沉吟片刻后开口:“照理说,若衣衫不整是为劫色,又怎会一剑……” 一剑穿喉,仿佛叫她永世不得开口讲话般。 见许芷逼迫自己考量,沈明将掌心附在她微颤的双手上,出言打断:“许小姐莫要为此事再忧心,有张大人,再不济还有沈明,小姐信我,真相如何,定会水落石出。” 许芷又是一叹,看向沈明,沈月扬撇下沈明独自带着儿女南下避寒,便同人间蒸发般再没了音讯,现下沈明除去将军府便再无枝可依,自身尚且前途未卜,却还要替她操心。 念及此,许芷强撑着打起了精神,约好过几日拜访方府,当备些薄礼,她不愿显得应付,便打算叫上沈明同七乐一道去购置。 沈明只道有事在身,再三叮嘱了许芷万勿离开程翎视线,才放心看她远去。 将短剑挂于腰间,沈明抬脚出了将军府。 张大人叫他静候,他却不敢单指望一边。原是自己想得简单,若是张大人确实能盯得住崇善寺,当初又怎会让许小姐遇险,现下虽不能完全确定苏冉之死同崇善寺有关,可也是八九不离十,那张大人两年多布下的网漏洞有多大,才叫苏冉光天化日之下惨遭杀害。 街上行人果真少了,尤其不见各家夫人小姐,有程翎暗中护着许芷,倒是比沈明三脚猫工夫靠谱许多。 拐进巷弄深处,徐记私酿开着门,内里却不止徐芃一人。 徐芃正在门前拿着团扇守客,见沈明独自前来,模样不像是来吃酒,便瞟了眼一旁呆立着的小二。那小二见了徐芃目光也不为所动,徐芃只得一边骂他呆头一边将他赶到了后院。 “沈公子来了。”她摇着团扇迎人。 沈明望着后门:“老板娘,那位是?” “他呀,是我新招的伙计,出了那档子事,人人自危,招个身强力壮的不妨事罢?” 知沈明来此处是为何事,既他此般咄咄逼人,她说起话来也不必客气。 “不妨事,莫要引狼入室才好。”沈明身子一斜,避开徐芃径直进店。 他拿起酒缸旁的碟子,轻嗅了嗅,却不品尝,抬眼看向徐芃。 “那人可有再来?” 徐芃紧随其后进了店,有些不耐烦地将团扇丢在柜台:“说了多少次没有,自两年前沈公子来后,他便再没来了。” 可既是常客,总会留下些什么,沈明放下酒碟,走至徐芃身边:“宝山寺僧人从不沾酒肉荤腥,违者一律逐出寺门,老板娘可曾想过,若有朝一日那人担心事情败露,那么该是何人首当其冲?” 徐芃道:“少来诓我,他一个和尚,若自己不说,又有谁会去揭露?” 沈明见她又拿起团扇,掩盖慌乱似的扇着,便知她是害怕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老板娘见多识广,那人是否善茬您心中有数,如今在下要查,若您能想到些什么最好,想不到也无妨,沈明独身一人,不小心捅了龙潭虎穴便也只是一死,只是若他想起了几条漏网之鱼,不知这孤孤单单的黄泉路,只有沈明此般寡言少语之人作陪,老板娘是否愿意。” 说罢,沈明抬脚便走出了门,未走几步,又被徐芃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