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冷清,唯一家铁匠铺前偶有马蹄踏地声,马背上原是在寻他父生前行踪的张家二郎,他早不似先前那般跋扈,见铺内小厮与伙计快起冲突,便随手扬了扬马鞭,调头想走。 京城来的那位将消息封得严实,张礼只得自己寻蛛丝马迹,可又谈何容易,动起来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单是这家铺子就来过四五回,也不怪人家恼。 不等小厮出来,便见远处一人驾马而来,饶是他多夜难眠神志未清,却也认出了马背上自小左右看不顺眼的人。 上一次见并不愉快,细想二人从未和善相见过,张礼偏过头不多做声,只等他擦肩而过。 不成想沈明却没眼色地停在他身前,不等他开口便道:“张公子,烦请随沈明一道去寻个人。” 分明客客气气,却被张礼品出了不容置疑来。 张礼先是困惑,而后生了无名之火,他苦寻未果等来尸首,如今竟还叫他寻? “呵……”未等张礼冷笑出声,沈明便伸手拽了张礼虚握着的缰绳,马踏了几步,沈明用刀鞘拍了马,随即又跟上受惊狂奔的马匹,口中这才念到抱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显得有些流氓。 一路上沈明半牵半引,再有张礼半推半就,二人在方府门前停下。 张礼面上不很痛快,却知沈明这些天都跟着司大人,多少知道些东西,这才默不作声跟来。 沈明翻身下马,拍门两下,随即伸脚踹了上去。 张礼讶然,饶是知他被养在将军府,却也不知如今这厮猖狂至此。 只见沈明不等人应,自顾自般一顿忙活,而后麻利登了石狮,借力自高墙翻入府内。 便听门栓松动之声,府门吱呀推开。 少年立在那处仿佛清流般,丝毫不像个擅闯民宅的毛贼。 “张公子请。” 张礼:“……” 着实有辱斯文。 二人自正门而入,一路竟也没遭阻拦。 总不至于是来寻多年前晦气的,张礼看向沈明,见他身形早不似幼时瘦弱,想到儿时种种,反倒有些自惭。 沈明步伐更急切了些,张礼跟在后面支支吾吾,却不知从何问起,索性跟着他,看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将至后花园,便听打斗之声传来。 沈明手疾眼快,拦下欲拔剑而上的张礼,将其引至连廊石窗:“张公子莫动,只看清便好。” 看清什么?张礼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听沈明再念拜托,这才勉强忍下,待沈明入园后看向战局。 里面打斗正热,正中被黑衣人围攻之人张礼认得,是将军府护卫程翎,他武功高强,如今身上挂了伤,四下躺了不少人,看样子已经打了许久。 一旁还有三两同程翎装扮大致的护卫,大抵也是许家的人。 是方府遭了刺客,许家来帮? 见沈明入战后程翎等人得以喘息,张礼便也松开佩剑,抱手等着乱局结果后沈明的解释。 说来奇怪,这群黑衣人看着身手一般,倒地后也不做挣扎,丝毫没有刺客模样。 渐渐,立着的黑衣人不过一二,张礼正欲靠近,便听远处传来呵令。 “尔等竟敢在方府放肆,来人!抓去报官!” 正当时,却见那黑衣人迎面扑至刀刃之上,程翎收刀极快,可仍是血溅当场。 程翎暗暗蹙眉,与沈明目光交互,而后看向石窗后,依稀能见张礼不可置信的神色。 来的十余人个个人高马大,似是方府家丁,倒比程翎等人看着更能退敌。来人持刀架在张礼脖颈间,将后花园团团围住,逼出园内手持长剑的几人。 张礼早在见到那人生扑送死之时便明白此事有异,见沈明同样不做反抗,张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公子稍候片刻。”沈明归剑入鞘,又将略显散乱的碎发理了理,仍在打哑谜。 为首的剽悍男子皮肤黝黑,那刀刃将将擦了张礼脖颈,已渗出些血珠,张礼本就不耐烦,微怒道:“你再使点劲儿,直接砍了便是,也不用在此处惺惺作态了。” “你!”那男子受不得激,剑刃果真又深了两分。 眼见要起冲突,沈明开口:“几位要报官还是尽快些好,莫被口角误了时候。” 那男子闻言,冷笑两声,却也不紧不慢向手下抬抬下巴,便有两人抱拳后离去。 “报官?” 张礼看向沈明,沈明只静静看他一眼,安抚地点点头,他却不知怎地定下心来,也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