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的日子是寂寞的, 近侍不在身边的时候,太启经常整个月整个月的不说话,看凡间世界的凡人们在做什么, 就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他偶尔也会想, 为什么我不能和凡人那样快乐呢, 为什么我读了那么多书,却总是写不出来像样的诗词曲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太启并没有发现自己对凡人其实一无所知, 他看凡人, 就像是看八音盒上机械转圈的芭蕾小女孩,只是漫长生命中的无聊消遣。直到有一天,身为近侍的虞王从凡间世界给他带回了一个塞着香料的荷包,荷包很小, 只有手掌心大小, 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太启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几天。 再后来, 虞王还给他带回了桂花糕, 话本,风筝, 凡人的家书……虞王总是能弄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总是有很多凡间世界有趣的故事, 自那以后, 凡人的形象在太启的脑海里渐渐丰满了起来, 他知道, 原来生离死别对于凡人而言这么痛苦, 原来母亲真的可以为孩子舍弃一切, 原来凡人这么害怕死亡, 却也能那么果断地为爱人殉情。 坐在昆仑之巅俯视人间时,太启对凡人又多了一些兴趣,后来虞王被诛,他也开始三五不时地到凡间世界来,隐藏在凡人之中,看众生百态和人间烟火。 太启学会了品尝美食,看戏听曲,踏青,吃席,到了如今,他也学会了现代人的方式,用手机电脑,坐公交玩游戏。只是当初问虞王的那个问题,他依然没有找到答案,他隐约觉得自己离答案已经很近了,他就和诗里写的一样,对虞渊有了期待,会因为对方的举动失落或者生气,因为胡思乱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纠结到天明也想不出为什么。 他开始患得患失,开始不快乐了。 虞渊道歉的那条信息就一直留在太启的手机里,太启没有删除这条消息,也没有回,想找时间问林启蜇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和他一样快乐,却总是没机会去打断林启蜇的好心情。 太启一个人在家闷了几天,又一次接到了林启蜇的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我早就猜到了,我等你给我点外卖吧。” 瞒了这么多天,林启蜇终于说了实话:“外卖都是虞渊给你点的,每天都是。” 太启趴在床上,对着面前的手机愣了好几秒,烦闷多日的心情,赫然就天晴了。 太启拿过一边的毯子舒服地趴在上面,在电话里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把我忘了。” 林启蜇说:“虞渊并不是故意不联系你,事实上,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只是因为他担心见面后你还没消气,气得又回昆仑了。” 太启问:“我那么小肚鸡肠吗?” 林启蜇说:“不是小肚鸡肠,而是大家都没经历过原生之神发这么大的脾气,没有人敢承担这个后果,尤其是虞渊。你知道吗,你可能只是回一次昆仑,对他而言,就是一辈子的离别了。” 太启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但是对凡人而言,能相守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几十年。”林启蜇笑道,“还等什么呢,珍惜每一分钟啊。” “我才不要去找虞渊,他只给我道了歉,都没有给我保证下一次不再骗我。” 林启蜇说:“那你去问他为什么不给你保证。” “不去。” 太启翻了个身,用毯子把自己的脸盖住了。 “你去约会好了,让我一个人在家孤独地吃外卖吧。” 太启把电话挂断,闷在毯子里呼吸。 他的心跳得很快,想起刚刚林启蜇告诉他的事情,一种无法言语的酸胀感在心里油然升起。 太启当然是想见虞渊的,只是付之于行动,又总觉得缺了一点勇气。 他并不知道凡间世界还有一个“近情情怯”的词汇用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整个人闷在毯子下,被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吵得无法安静,又腾地一下抱着毯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这是盛夏出门的好时候,太启一个人在家待着心烦,便拿上手机出了门。 家里凉气开得足,刚一出门时太启差点被热浪掀翻,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外面的温度,闻着空气里传来的淡淡青草香味,一路步行到小区外坐公交车,沿着热闹的市中心前行。 这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在家蛰伏了一天出门散步的老人,刚下班放学的大人小孩,外出约饭觅食的情侣闺蜜……这趟全市最繁忙的公交车,迎来了无数个新鲜的面孔,又送走了无数归家的乘客。 太启坐在门口第一排的位置,悉心地、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人,人来人往,冬去夏来,在这座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里,仅仅是一次相遇,都能称之为缘分的奇迹。 太启跟随人流在中心广场下了车,天已经半黑了,盛夏的晚风里有花香,裹挟着广场周边香甜的爆米花香味,揭开了今晚热闹的序幕。 “啊,那里有喷泉!” 太启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嫩嫩的声音,他回头看去,一只白色的小狗从他脚边窜过去,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刚冲过来,耳边的音乐声骤然响起,连忙嘻嘻哈哈地捂着小脑袋朝外面跑过去。 一束喷泉从太启脚边喷涌而出,太启猝不及防被喷了半身,怔在了原地。 “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小姑娘甩着羊角辫,又从旁边跑过来,牵起太启的手,冲入了下一个喷泉的泉眼中,落地的水花四溅,那只白色的小狗也溜了进来,跟在两人的脚边撒欢。 小姑娘的妈妈找来了,看着一大两小在喷泉里钻来钻去,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