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的江陶听到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 害怕江尤将《玄女散记》拿走,她赶忙睁开眼, 喊了一声, 想要阻止江尤。
结果发现,江尤正弯腰帮她掖被子。
“长姐可真是不小心,天气凉, 睡觉可一定要盖好被子啊。”
江陶死死盯着江尤嘴角的笑,只觉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骄阳?你……”
“骄阳前来, 只是为了看看生病的长姐,除此之外, 并无他意。”江尤直起身的瞬间, 将那本《玄女散记》拿了过来,江陶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她就已经翻开了。
上头只是普通的诗句而已,半点看不出奇怪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些爱惜的痕迹, 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骄阳!”
“长姐莫要大声喧哗,有失礼数。”江尤站在床边,江陶躺在床上,这个场景, 再配上江尤脸上冷漠的笑, 怎么看怎么像恶毒女配在欺负白莲女主。
可她们心知肚明,她两谁也不是朵白莲花。
“前几日,我彻夜抄写了此书, 对上头的诗句有了新的认识,也对玄女有了新的认识。长姐以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句,何解?”
“自是天生万物,贵贱分明,有人为猪狗,有人为神灵,人定胜天之说,何其可笑!上天并不仁慈,刍狗如何胜天?”江陶知晓今日躲不过江尤,再加上心爱之物被江尤捏在手心,更叫她愤怒异常。
愤怒之下,连平日里温顺的假象都不愿维持了。
“可我却觉得,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众生平等四个字,叫江陶久久无法平息心神,她想起了许多,例如她的母亲徐氏,出身名门显贵,只因她不是玄女承认的凤命,只因梅香凝乃是玄女庙为江常洛找到的皇后,徐氏只能做贵妃,一生无法成为嫡妻,她的儿女,即使是长子长女,也要低嫡出一头。
待江陶回神,她就见江尤要离开了。
“骄阳,我吃过药,身子好了许多,既然你还没走,那便带我一同去灯会看看吧。”江陶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去凑凑热闹。
若是能在车水马龙,火树银花中走一遭,染了尘世间最俗的人气,或许能明白何为众生平等。
江尤点点头,江陶去不去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大致摸清了江陶的底细和阵营。
令人欣慰的是,江陶并不是玄女阵营的,她以往做出的种种,大抵只是因为嫉妒,也没有要害原主的意思,只是想踩低原主,成全自己的名声。
对于原主而言,名声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江陶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敢拿来利用。
她没有害原主的心,原主却受她引诱而丢了性命。
“长姐以往不是害怕去人多的地方吗?觉得那市井之地肮脏不堪,不敢迈步,今日一病,倒是改了脾气。若长姐真想去,就换身衣服,抹去脸上的妆容,作寻常打扮吧。”
江尤的话一如既往的扎心,惹得江陶笑容一僵,待江尤出屋,她恨恨抬手,将眼下画出的青黑病容抹去,露出少女红润的气色。
“竟说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栖灵,唤人来,我要梳妆更衣!“
走进屋的栖灵听到江陶的话,又看到江陶粗暴的动作,有些惊诧,站在原地望着江陶不知所措。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动作快些。”
江陶被江尤的话刺激的不清,这会儿也生了不服输的气,非要跟着江尤去街上看看不可。该说江陶和原主不愧是亲姐妹,耍起蛮横来,还有三分相似。
另一头,江尤出了门,直接往外头,一刻不曾停留。
刚刚被江尤留在门外的两个小宫女都听到了江尤和江陶的对话,见江尤快步离开,宫女中的锦和问道:“公主不等等大公主吗?大公主正在更衣呢。”
“我等她作甚,从皇宫到昌安西街的路,她难道不认识?还需要我领路不成?”江尤不屑的冷哼一声,“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比我还任性!从来只有我任性,叫他人容忍的份儿,哪有我容忍他人的时候!”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不讲道理了,但锦和听着,又觉得并无错处。
“骄阳你这脾气,该改一改的,前几日才被罚抄书,你就不怕,又被母后惩罚?”
“二姐说的极是,骄阳你怎能这样说长姐?”
江尤气冲冲往前走,到了一处路口,被东侧走来的人逮了个正着,还被人听去了她说的话。
“二姐,二哥。”
江尤压住脾气,冲来者点点头,身后的两个小宫女冲来者行礼道:“见过二公主,二皇子。”
“见过三公主,问三公主安。”
跟在二公主江沣与二皇子江烁宫人冲江尤行礼,江尤点点头,说了一声起吧。
“免礼,锦和锦瑟今日辛苦,跑了不少路。”江沣有些讨好的冲江尤笑笑,她刚刚说起惩罚的事,也是用温和讨好的语气,不像是规劝,反倒像是刻意拉近关系,讲一些无关紧要的笑话。
锦和锦瑟连忙行礼,锦和道:“奴婢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江尤满意的笑了笑,虚浮的娇蛮之下,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