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星河沉潜,最是适合……偷偷摸摸干坏事。
宋星遥生平第一次做贼,贡献给了林宴。春风拂面, 吹起衣袂轻动, 宋星遥半趴在屋顶上, 身旁的林宴已经动手掀开屋瓦,书房里的光线透出, 正下方就是林朝胜。她看了眼屋顶的高度, 一阵发虚,想找个什么东西抓抓手,可除了瓦片外四周没有借力之物,她闭闭眼,所幸林宴掀好屋瓦很快也半趴在她身畔, 拦在她外侧, 一手揽来, 紧紧扣住她的腰, 防止她失足滚落。
这种时刻, 宋星遥已经放弃男女大防之类狗屁虚礼, 只想着别摔死就成。她低头望去,刚好看到县主款款而来的身影。
“这样不好吧?”宋星遥悄声道。她不知道林宴发什么疯,半夜三更把自己拉上屋顶窥探父亲,但她打小并没严格培养的教养仍旧在提醒她,窥探长辈闺房私事是件极其不道德的事,纵然下面那人是县主, 她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于这位曾经做过她公公的当朝神威大将军, 宋星遥的了解并不够深。那一世林朝胜泰半时间都住在军营里, 很少回林府, 她只在逢年过节才会看到他。虽然在家时间少,但他对她这儿媳妇还算不错,从没把对着儿子时的冷肃面孔与严苛要求用在她身上,见面时都温颜以对,问她在府中生活,也说若林宴欺她便来告诉他,有时他还会与她聊上几句兵器,夸她“虎父无犬女”,可以说是整个林府里唯一将她视作林家儿媳的长辈,有点像她父亲,虽然寡言却外冷内热,对儿子严厉对女儿却纵容非常。
只可惜……林将军去得太早,在她嫁给林宴一年后就过世了。
回忆至此,宋星遥心里忽然“咯噔”一响,想起林宴说过的旧事来,林朝胜并非死于时疫,而是亡于县主之手。
“别说话,看就是了。”林宴朝她耳语。
声音如丝线拂过耳廓,宋星遥有些烦躁。看什么看,她又没那些奇怪的癖好,于是恶狠狠地瞪他,却见他沉凝的脸与攥紧的拳。
林宴极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哪怕刚才她与她讨论皇后毒杀圣人之事,他虽然惊愕却依旧镇定,眼下却有些乱了分寸。
宋星遥便闭上嘴,再度望向书房。
县主已经走到林朝胜的书案旁,林朝胜端坐圈椅,目视正前,并未分半点眼色给县主,因为位置和光线的关系,宋星遥看不清林朝胜的神情,只觉得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冷漠肃杀,而按她对林朝胜的了解,即便夫妻感情不睦,林朝胜对县主也极尊重,二人相处敬如宾客,他不会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妻子。
藤编的食盒被县主轻放于书案上,县主缓慢地从盒中取出一盅补品,两小碟精巧点心摆在他手侧书案上。暖黄的烛光让人也显得温柔,县主本就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少了那层面具似的妆容,虽有些泄露年龄,却更加妩媚动人。
这般柔情似水,若是往常,林朝胜必是受宠若惊,但今夜却不同,他无动于衷。
她没立刻将补品端上,而是走到林朝胜圈椅旁边,唤了声:“朝胜……”又改口,“夫君。”
林朝胜不睬,县主便轻轻抬手,以掌抚过他胡茬未理的脸颊,道:“你该知道,我爱你的。纵然我当年用错方法,可我是真心慕你少年英雄,盖世豪气,救我于危急之中。”
他们的相逢,源于县主的一次意外,戏文中英雄救美的情节,即便再老套,也依旧打动人心。
“那不是你可以犯错的借口,还有,这些陈年旧事与今日之事无关,我不想与你翻旧账。”林朝胜开口,声音沉冷,未有半分松动。
“无关?”县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划至他太阳穴上,人也绕到他身后,替他按起头来,神情语气哀怜,是前所未有的示弱,“可你娶了我,不是吗?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你心中可曾有过我?可曾替我想过?你一入军营便数月难归,剩我一人守着这冰冷宅院,我怀孕寝食难安时你在哪里?我滑胎小产时你的心偏在哪处?我生阿晚时难产差点没熬过来时,你又在哪?你躲入军营,不就是因为你不想见我?你心里记挂的人,何曾有我?你的心,长在那边。”
林朝胜起身,避开她的手,道:“你施手段逼我娶你时不就应该知道我心中无你?你下药于我有了那个孩子,又借那个孩子陷害满衣以至滑胎,意欲逼死满衣,最终逼得我与丛胜兄弟离心,他分府而出,你要我如何?阿晚出生之时,我被人暗算身中数刀,不敢归府怕影响你生产,但替你难产保命的神医,却是我早早命人从江南请回来坐镇家中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因生阿晚难产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之事?我不提只怕伤你心。”
许是有些话憋了几十年,一旦提及便再难克制,面对县主斥责,林朝胜心愤难消,便桩桩件件记起。
“我想着你我既成夫妻,纵然开始是个错误,但我身为男人既然娶了你,便该承担责任。你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后宅,我该尊你敬你信你。你以为你那些下作手段,我通通不知?不过因为你是我妻子,所以处处替你周全遮瞒,不想反而助长你的妖焰。”林朝胜一掌拍上书案。
“我做了什么?你可知我每次见到你,都是因为秦满衣出事?但凡